“不行,不能只有我不爽。你也得听听自己被无意间扣光的功德。”
虺掀了掀眼皮,表示自己在听。
只是在听她说完这个命运弄人的故事后,它说:“喔,可是他们没死啊。”
渡星河万分伤感地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没死?恐怕早被鱼虾分而食之了。”
语毕,眼前的巨大金黄竖瞳往上一翻,翻出一个难度极高的白眼:“我在湖中静修积德,自然不能见死不救,我以为岸上隔三岔五的闹饥荒,要养不起孩子了才把孩子往湖里扔,我就顺手把鱼虾都赶上去,至于那襁褓里的孩子,既然他们不想养,那我就送给好心人了。”
虺的语气忿慨:
“他们不止一次往湖里扔小孩,要不是料想能给我积些功德,我都有点不想管了。”
岸上寨民的举动让虺非常气愤。
车到山前必有路,渡星河没想到事态还能有这番发展,她眼中的吃人妖怪,居然是心善的积德大妖,不禁庆幸自己没有冲动挥剑。
剑灵:“就是就是,出剑之前要先动脑子。”
渡星河回想起它两次煽动的话语,不由得火大:“最没资格讲这话的就是你!”
剑灵哈哈一笑。
事已至此,渡星河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她将夹湖寨寨民的困境道出:“不如就由我来成为你和寨民的沟通桥粱,你想要功德,婴孩祭品对你不仅无用还有害,我让他们在岛上建起你的芦苇庙,为你供奉香火,你定期将湖心深处的鱼虾赶上去,让他们能够饱腹,不至于为了活下去,做出戕害儿女的事情来。”
此为双赢之策。
虺听罢,考虑片刻便同意了。
它对渡星河的印象一波三折,这会也生出一点好感来:“要不是你的到访,我怕是要一直担这吃人妖怪冤名下去了。和我有因果的凡人想法也会影响我的修行,你上岸之后可得好好替我澄清,我是真的一口没吃!你可要做我的清汤大老爷啊!我比窦鹅还冤!”
“我自然会的,”渡星河提醒它:“是青天大老爷。”
“你真好~”
虺又恢复了尾音上扬的小习惯,举起巨大的蛇尾,用尾巴尖尖拍了拍她,作示好之意。
渡星河觉得它不上岸和凡人打交道也挺好的。
如果换作凡人来,刚才下半身已经被它拍成粉碎性骨折了。
恐怕在无意之间,虺的功德就会被扣光。
见状,渡星河趁机提出:“我听前辈说你身怀巨毒,我是一个炼丹师,正在炼制一种有益于苍生的强身健体丹,需要一昧你的毒,不知可否请你献出一点毒?”
虺的尾巴卷曲起来,心生疑虑:“你是炼丹师?你莫要骗我呀,你分明是剑修。”
“我的剑是用来处理药材的。”
渡星河的语气特别诚恳。
剑灵:“……”
在它的辩护状师来到之前,它不想跟这位清汤大老爷讲一句话。
“好叭~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你要怎么带走我的毒?能放进储物戒里吗?”
小胖从渡星河的后颈里钻出来,准备吃顿大的。
它才挺直了腰杆伸懒腰,就看见面前一个三层高的血盆大口。
小胖顿住,频频回头,向主人确认--
我吗?
真的让我去嗦这玩意的牙齿吗?
“去吧,人家一直张着嘴巴也怪累的。”
渡星河慈爱地摸了摸它的头。
蛊蝎与主人心意相通,渡星河抬头向虺转达小胖的意思:“虺,蛊蝎的命也是命,它求你千万不要一不小心把嘴巴合上了。”
虺一直张着嘴,含糊不清地应了句好。
小胖从未吃过如此心惊胆战的一顿饭,用出当年在蛊灵体内吃奶的劲儿,对牢虺的毒腺排出口一顿狂嗦猛吸。
当回过神来,已是豪饮。
浑身变成墨绿色的蛊蝎从虺嘴巴里滚出来,渡星河上前将它融回体内。
“你既是炼丹师,身上怎么会有蛊虫?”虺合上嘴巴,疑惑道。
“这也是我的备用药材呢。”
“喔~”
离群独居太久,虺觉得自己都有点跟不上时代变迁了。
误会解开,目的也已达成,渡星河正准备功成身退,剑灵问她:“既然虺给落入湖中的孩子找了处好人家,不如告诉寨民孩子的去向,让他们安心?”
“不必告诉他们了。”
无论背后有多么情非得已的苦衷,抛弃就是抛弃。
既然孩子还在襁褓中就被送走,和亲生父母除了血缘便等同陌生人,何必徒惹烦忧。万一生出争夺养子养女的事故来,倒成她的不是。
保持原样,就是最好的。
渡星河把手搭在虺的冰冷蛇身上,说笑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好人家?你不是不喜欢被月光和太阳晒到吗?难道还有好人家能寻到你这洞窟里不成?”
“以我的修为能忍耐一下。”
虺说它当时顶着月光,将孩子叼出去:“你想去可以看看,我记得那户人家叫什么来着……”
它思索片刻,想起来了:
“他说他们叫轮回院。”
渡星河放在虺身上的手顿住,松快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剑灵:“哦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