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粒粒落落大方跟男生聊电话,朱贝妮的第一反应是,曾媚一定想不到吧。
朱贝妮边轻手轻脚放背包,边忍不住微笑。
在每一个看似重复的日子,其实每个人都在悄然变化。只是有的人变得明显,譬如曾媚,如今已是挺着八个月孕肚的幸福孕妈。譬如粒粒,终于可以直面旧时的伤疤,开始尝试与异性接触。譬如她自己,终尝职场滋味,竟开始怀疑考博是否是正解。
坐在书桌前,朱贝妮抽出一张A4白纸。
她要在完成柳老师布置的作业前,先借纸和笔理清自己的思路。
1,如果要辞职,需要规划一下何时、如何跟柳老师或Alice去说。
朱贝妮翻出日历,也许做完一月去辞职,是最好的选择吧。
如何去说呢?
曾经在职场上遇到难题,朱贝妮就类似问题咨询陈小西。陈小西肯定地说,谎言再高明,实话实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2,如果辞职了,过年要不要回家?
为迎考,职都辞了,花一部分这样得来的时间回家过年,总觉得太奢侈。如果不回家?“过年不回家”的念头一闪,就吓自己一跳。
不回家过年仿佛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朱贝妮本能地否定了。
“回还是不回呢?”朱贝妮又一次犯了愁。
唉,果然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粒粒的电话打完了,一脸喜滋滋地跑过来见大贝姐姐。
“你猜是谁?”
“小民警?”朱贝妮想起粒粒曾经憨直地信“有困难找民警”,在一个打雷的雨夜,硬是拖着小民警不放聊了几个小时。
“讨厌。你好歹多猜几次嘛。”粒粒快乐地撒娇。
朱贝妮忽然想问一问,粒粒小叔,也就是被吞并的前东家总经理现在哪里高就。今晚的朱贝妮,忽然体会到“磨刀不误砍柴工”的真谛。
“你舅舅——”朱贝妮询问。
“在家当煮夫呢。接送他儿子上放学,买菜,做饭,拖地,洗衣。我爷爷喊他带他一家回家里,我爷爷手下有一家二十多个工人的服装代大作坊。可他不干!宁肯当煮夫也不回家。
我爷爷不能理解他。
我倒是理解爷爷为什么非要喊他回去。爷爷是怕他的宝贝孙子跟着犟儿子受苦。”
“那你知道余总现在做什么吗?”朱贝妮试探性地问。她并真的以为粒粒会知道。
粒粒则真正展示了身为管理层亲戚的优势:“他忙着离婚争女儿的抚养权呢。”
“霍主管呢?”
“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一笔钱,自己注册了一家办公用品公司。偷了老公司的几家老客户。估计公司合并后失业的高层里数他日子过得最美了。”
“你知道无锡的周本舟经理吗?他最近怎么样?”
“知道。就是那个不幸老婆出车祸的分公司经理。他跟所有分公司的经理一样被炒了鱿鱼。但他算机灵的,马上加盟了一家快递公司。”
朱贝妮背靠着写字台,与沙发上盘腿坐的粒粒面对面。因为旧同事的这些信息,她忽然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其实算起来,公司被并购,不过才两三周的事情。
欷歔感叹一番,朱贝妮对粒粒大致说了自己做完一月底将离职考博的事情,没想到粒粒接受起来毫无障碍,还兴奋地在沙发上跳着鼓掌。
“好!到时候我们一起辞职,一起备考!”
“一起……备考?”
“唔,我其实一直在复习高考的知识。我家人在老家为我保留了学籍,我爷爷也一直劝我回到学校。说起来,我跟我小叔一样倔强。”
朱贝妮微笑着听粒粒分享她的秘密,忍不住想,未来的她们,会过着怎样的人生,会不会怀念这样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