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侍女芳儿过来禀报,“大小姐,初心院的灯火灭了,相爷怕是歇在了那儿。”
谢昭喝着温酒,抬手示意芳儿退下。
暖阁的帘子被夜风浮动,她托腮,醉酒的杏眸颇有些迷离之态。
“谢陶啊谢陶,你不曾死在外面,却偏要回来与我争顾钦原……你以为,你是我的对手吗?”
她抿了抿唇瓣,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恣肆的风情。
初心院中,自是一夜温存。
翌日一早,顾钦原醒来,却见小姑娘趴在他的臂弯里,双眼亮晶晶地望着他。
对上那张粉嫩嫩的娃娃脸,以及那双清澈干净的圆眼睛,男人晨起的心情忽然变得很好。
他摸了摸她绸缎般的青丝,“怎的醒这么早?不多睡会儿吗?”
谢陶摇摇头,把脸儿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钦原哥哥,我就想多看看你……”
傻里傻气的话语,带着十二万分的绵软与欢喜。
顾钦原低眸望着她的小脸,心弦被她干净的眼神拨动,忽而俯首,轻轻吻了吻她的脸蛋。
如蝴蝶轻柔落于花间。
谢陶一怔,漆黑的睫毛颤了颤,“钦原哥哥?”
总觉得,这个吻和从前的那些吻,是不一样的。
顾钦原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兴冲冲奔进来一名侍女,跌跌撞撞就闯了进来:“大喜事、大喜事!相爷,小夫人有喜啦!”
帐中二人同时愣住。
谢陶先回过神,望向顾钦原,只见他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更衣梳洗,对那报喜的侍女道:“还不快领路?”
那侍女喜滋滋地应了声是,带着顾钦原就离开了初心院。
床帐中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
谢陶独自枯坐良久,才垂下眼帘,轻轻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她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儿,像是喝尽了一坛醋,又像是喝了一壶烈酒,胸腔里火烧火燎地疼。
直到过了半个时辰,她才起身,静静地换过衣裳,往对面昭华院而去。
昭华院不同于初心院的清冷,里面挤满了道贺的丫鬟婆子,个个儿眉开眼笑,看见谢陶进来,全然只当没看见,连通报也不曾为她通报。
她踏进内室,只见谢昭靠坐在床榻上,腰间置着一只宝蓝绒缎面的金丝圆枕,青丝披散在腰侧,额间还戴着条素面嵌玉抹额。
顾钦原坐在榻边,正握着她的手,唇角含着一抹笑,与她细细说着话儿。
谢陶站在珠帘边,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很想笑一笑,装作很大方地上前恭喜谢昭,可她压根儿做不到。
再宽容大方的女子,也无法对夫君纳妾保持平和的态度。
更何况,夫君所纳的妾室,还是她这么多年的仇人。
服侍谢昭的丫鬟芳儿端着安胎药进来,看见谢陶傻站在珠帘外,脆声笑道:“夫人怎么也不进去?”
内室的两人注意到谢陶,谢昭立即挣扎着起身,小脸柔弱,“妹妹来了……快快请坐,我原还打算今日给你敬茶呢。”
妾室进门,理应给主母敬茶。
如此,这妾室的身份,才算是落到实处。
芳儿忙上前扶住谢昭,朗声道:“小夫人,大夫说了,您这胎像并不稳定,要多多休息才好,万不能随意下床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