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澜缓慢转动指间的墨玉扳指,侧脸冷峻,并不说话。
旁边夜凛立即小声把刚刚发生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卑职斗胆多嘴,主子、相爷,卑职瞧着,那徐政德分明是抱着谋反之心而来!他以为主子被小姐刺成重伤,于是提着长剑闯进了寝殿。若卑职没有猜错,他该是想杀了主子,然后把罪名嫁祸到小姐头上!”
顾钦原面色越发冷凝,“徐政德,当真是狗胆包天……”
君天澜闭了闭眼,胸腔中那股闷郁的情绪,犹如冰凉的澎湃海水,缓慢淹没他的头顶。
他何尝不知道徐政德原本的打算!
只要一想到今夜出事的人是他,徒留下他们母子活在这世上,他就无法瞑目!
他们母子,俱会被欺辱至死!
他睁开血红凤眸,冷声道:“春闺会试,可有照常进行?”
顾钦原颔首,“此事一直是张祁云负责,想来应当不会出乱子。只是徐家……表兄何不借着这个机会,把下面这群效忠徐家的老臣,统统都给……”
他没有往下说。
君天澜瞥了眼那群长跪不起的臣子,薄唇勾起一抹刻薄却又英俊的弧度,“走狗罢了,还不值得朕出手。钦原,你亲自为朕拟旨,就说镇国将军一腔热血可歌可泣,朕怜惜他痛失一臂,特加封他为镇国公。十日后,与镇国公府为他赐宴。”
顾钦原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笑着拱手应是,立即去办了。
他走后,君天澜依旧背着手,面无表情地盯着那群官吏。
徐家如日中天,正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时候。
可烈火烹油,却恰恰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血红凤眸涌出一股浓浓的戾气与轻贱,他勾唇,缓步回了寝殿。
翌日。
沈妙言醒来时,却见拂衣与添香正笑吟吟守在龙榻旁。
她怔了怔,又挣扎着要起来,两人忙扶住她。
拂衣笑道:“皇上怜惜小姐受了伤,所以又把奴婢两人给调了回来,专门伺候小姐。”
添香欢喜地招呼两个小宫女捧来洗漱用具,“小姐,皇上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呢!”
沈妙言不想听见与君天澜有关的事,于是不说话,只默默梳洗。
待到梳洗完毕,又有小宫女进来禀报:“小姐,谢小姐求见!”
“谢小姐?”沈妙言想了想,暗道来人应当是谢陶,于是抬手,“快把人请进来。”
谢陶系着一件粉色兔毛斗篷,梳着精致的元宝髻,髻上插着一柄嵌珍珠小流苏发钗,小脸圆润粉嫩,可见这段时日被养得极好。
她抱着只精致的小手炉,飞奔到龙榻前,慌慌张张地检查过沈妙言,最后扔掉小手炉,捧了她的脸儿:“我的妙妙,你怎么又瘦了?我听大叔说,昨晚宫里发生了一件好大的事,你没事吧?!”
她那双纯净的漆眸中,充满了忧虑。
沈妙言捏了把她水灵灵的脸蛋,笑容温和:“你的妙妙那么厉害,怎么会有事呢?”
谢陶接过拂衣手中的衣裳,亲自给沈妙言穿上,“妙妙是倔强的姑娘,我很早就知道的。可是,大叔说有个词叫做过刚易折,还有个词叫做以柔克刚,他说妙妙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两个词。”
沈妙言一怔,没料到她竟然还带来了张祁云的提示。
她默了默,旋即笑着岔开话题:“听阿陶的语气,似乎和张公子关系极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