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祖母生前,也总爱在腕上系一根藏蓝色的发带。我以为那只是女子的寻常装饰,直到后来看见赵相,我才明白你很喜欢用藏蓝发带束发,祖母那般,不过是为了凭寄思念!
“很可笑吧?她还爱着你,即便你亲手杀了她,她也仍旧还爱着你!可你,却把那根发带,在五十年后再度送给那个女人!我祖母算什么呢?她埋葬了她的身世,埋葬了她的青春,埋葬了她的姓名,她的存在,就是一个悲哀!
“赵无悔,我真恨你!
“每每从旁人口中听见他们对你的称颂,我就觉得恶心!我原是戏班里专门扮演花旦的男旦,因此想着利用美色接近你,以此来刺杀你!可没想到,你不仅不近美色,还认了我做义孙女,真是讽刺啊!
“赵无悔,陈瓷因你而亡,我要你在对她、对我祖母的愧疚里了此余生!”
妩媚的丹凤眼早已染红。
他眼含热泪,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柄软剑,直接朝脖子上抹去!
众人皆是一惊。
沈妙言、赵无悔等人尚来不及上前,鲜红的血珠子已然从少年白皙纤细的脖颈间滚落,滴滴洒在雪地上,宛若绽放的梅花。
漆发在寒风中飞舞。
宽大的朱红长袖,宛如泼在黎明之中的一抹朱墨,凄艳哀绝。
他眼含怨意,以这种凄婉的姿态,死在了黎明之前。
点点金阳穿透雪霰,洒落在相府的琉璃瓦上。
视野逐渐明亮。
沈妙言有些茫然。
这个少年,也很可怜啊!
君天澜揽住她的腰身,瞥了眼怔愣在雪地里的赵无悔,抬步离去。
……
赵地的冬日,尽管是大雪纷飞的姿态,可因为临海的缘故,到底比其他地方要温暖些许。
自打陈瓷走后,赵无悔就把自己关在藏书楼里谁也不见。
原本君天澜是打算处理完赵地的事务之后就返回镐京,可探子回报,北上的大雪封了山路与河川,道路闭塞,恐要等到来年春日冰雪融化时,才能返回。
于是君天澜与沈妙言暂且就在相府里先住了下来。
当然,君舒影也不曾离去。
沈妙言的冬日是懒洋洋的,她窝在缎被里,抱着盏燕窝吃得欢,“四哥,你整日里读书,也不嫌闷得慌吗?老都老了,还读什么劳什子的书?”
坐在窗边的男人,身着墨金锦袍,映着窗外的积雪,称之为风华绝代也不为过。
他翻了页书,“夜里叫妙妙好好知晓,朕究竟有没有老。”
莫名发酸的语调。
沈妙言吃吃地笑出声儿,放下燕窝盏,撩开被褥飞奔下床。
她扑进他怀中,依偎般蹭了蹭他的胸膛,“四哥正值壮年,自然是不老的呢。”
君天澜从书卷中抬眸,只见怀中的女孩儿漆发未梳,身上还染着天然的莲香。
他闭目,深深嗅了一大口,才抚着她的秀发,声音淡淡:“等午后雪停了,我带你去街上玩?”
“外间天冷,我不想出去。”
君天澜把她抱到膝上,带着薄茧的大掌轻揉了下她的小肚子,“妙妙整日里只知吃吃睡睡,这肚子就不曾瘪下去过。再不出去消食,等来年春日,可不得胖一圈?”
“唔……”
沈妙言觉着他说得有理,于是点点头,算是允了出去逛街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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