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若是雄才大略,能够力挽狂澜,拯救天下百姓与水火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他手里丢了西川成都,把十万禁军尽没于河东晋地。
杨复恭是有资格心怀愤懑的,有资格对李晔不满的。
李思钰明白这些,可他又能如何?挥刀杀入长安,砍了皇帝吗?
沉默良久……
“最是无情帝王家……算了,你我父子又不贪图那些虚名。”
杨复恭阴沉着脸,冷声说道:“我儿大错特错。”
“嗯?”
李思钰抬头看向阴沉着脸的杨复恭,有些不解。
杨复恭冷声道:“行乾身居关外,未曾入朝为官,对这些阴险之事不明所以,也怪不得我儿。表面上是皇帝对我儿在河右处置的不满,却藏着更加阴狠的祸害心。”
李思钰不傻,之前并未去深想这些事情,只是觉得可能是李晔对他在河右、东都处置上不满,这才借着给他赐婚的由头恶心他一下,听了杨复恭话语,突然发觉可能是有些不妥了。
“我儿手握数万悍卒,本就身居营州平卢军节度使,南征北战素无败绩,所夺之土更是高达数十州之多,别说二三品大员,纵是为一方之王,天下人也无人敢有异论,可现今李晔小儿,只赐下一个小小四品虚名,这是作甚?”
“是告诉天下之人,我儿乃唐之奸逆吗?”
李思钰陡然一惊,杨复恭话语不错,手握数万兵马却给了个如此虚职,可不就是告诉他人自己是奸逆之人吗?一旦定下此名,天下人皆可以此名伐之,这已经不是什么今后赐无可赐能够解释了。
不错现今他击败了晋王李克用,击败了朱温,无论晋军抑或是宣武军,短期内无法与他作对,但这不代表今后两人就不存在联合他人,以此名头来讨伐他这个“叛逆”。
一想到这里,李思钰脸色也变的极为难看起来,杀意无意识爆发了,让正在为他洗脚的大丫不由后退一步,差点把洗脚盆打翻。
李思钰收敛了怒气,房内这才显得温暖了些。
“阿父以为当如何?”
“哼!他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杨复恭冷哼一声。
杨复恭话语一出,一旁的杨氏瞳孔不经意间缩了一下,面上却无异色。
李思钰犹豫了,杀入长安,威逼李晔显然是不行的,李思钰做了这么多,关中百姓已经算是接受了他的存在,若是杀入长安,这与破了长安的那些乱匪没什么区别,纵然自己重新立一个皇帝,也无法从根子上彻底改变“乱匪”的本质。
看着李思钰沉默不语,一脸犹豫之色,杨复恭开口道:“上策是密连神策军诸都头,威逼神策军叛乱,趁机杀了李晔小儿,我儿亦可以此为由杀入长安,驱逐神策军。”
“中策以河中裴家、河右李昭、同州独孤家等人,再辅以我军威逼朝廷颁下二品大员之职,甚至拜王封侯!”
“下策……我儿立即辞去李晔所赐之职,以我军与朝廷毫无相干之意宣誓天下。”
李思钰静静听着杨复恭三策之计,很是赞同他的这些计策,也很佩服这个在阴谋圈中的悍将,可是……
李思钰沉思良久,叹气一声。
“阿父还是帮孩儿……辞了皇帝的诏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