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贽、杜让能和赵生男相视一眼,心中有所感,哪怕刘景瑄不住用眼神示意他们,他们也是视而不见,各自低头喝着茶水,眼角却时时盯在刘景瑄身上。
看到杜让能、裴贽他们如此,刘景瑄心下一阵烦躁恼怒,裴仲德却开口了。
“陛下攻书好文,有会昌之遗风,虽意在恢张旧业,但终究非中兴之主,如今更是招邠州军、凤翔、东川、夏州诸军入京,刘公公,行乾借与……,不不,就是刘公公想要多少辎重,行乾就给公公你多少。”
“之后呢?”
“刘公公,你保得住吗?”
“北衙保得住吗?”
裴贽双手一摊,笑道:“陛下已经彻底恼了行乾,不说行乾根本不想再过问朝廷之事,就算公主之前答应了诸位一些事情,但总不能因为你们,行乾就要拿钱粮辎重去养自己厌恶之人吧?”
“这个……这个……”
刘景瑄很想说自己能保住,可他也知道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想要欺瞒亦不可能,朝廷局势一向是谁的拳头硬谁说的算,北衙那些神策军是不可能打得过王行瑜他们的,钱粮别说进入长安,很可能连长安的边都摸不到,半路就可能被邠州军抢了去。
刘景瑄叹气一声,一脸期望看着裴仲德,说道:“文达,你与北地王素交甚好,难道就没法子劝行乾回心转意,或是遣一军入长安?”
裴仲德摇了摇头,说道:“行乾刚猛勇进,却以杨公公为父,本意不愿与诸位为敌,却在京中一再遭受委屈,更是因此昏迷长达半月,刘公公,你觉得杨公公会愿意再让行乾入京吗?”
“这……”
刘景瑄彻底傻眼了,这表明自己既无钱粮辎重以稳军心,又无外援坚守其内,这……
裴仲德看了一眼杜让能、裴贽,又看向一脸绝望的刘景瑄,脸色也显得郑重了些。
“刘公公,长安虽好,却是是非之地,行乾已不欲再入长安,为何刘公公还要守在长安呢?”
“嗯?”
一脸沮丧,心中满是绝望的刘景瑄,猛然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看向裴仲德,呆愣了片刻,这才反应了过来,忙身子向前,神情紧张看着裴仲德,低声说道:“文达的意思是……我等入了潼关?”
裴仲德郑重摇了摇头,说道:“杨公公就在潼关,本就不喜诸位公公,若是入了潼关,就算一时还能与诸位公公相安无事,但日久必然起了争执,到时刘公公等人又如何自处?正如行乾常言之语,远亲近仇!”
刘景瑄思索一下,很是赞同裴仲德之言,可又有些不解起来,说道:“那文达的意思是……”
裴仲德说道:“陛下不喜行乾,忌惮行乾勇武,这些都不算什么,不提史书上记载的那些领兵大将黄袍加身之事,就眼前天下各节度使们皆不听令行事,更是屡屡凌辱朝廷,故而陛下之虑也是甚有其理。”
“但陛下却不该在行乾为朝廷夺了河中河右之地后,以鄜、坊之地为酬,引北地党项之人入京,行乾若有反意也就罢了,可……”
“唉……”
“刘公公,若是你,若换做晋王李克用,换做汴州朱温,换做任何一节度使,陛下如此逼迫,还会不会仅仅只是离京回潼关?”
刘景瑄顿时无语,换做是他,不砍了皇帝,烧了长安那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