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辛夷起了个大早去相国寺。
北宋婚嫁礼仪众多,皇室宗亲的婚礼更是如此。
大婚前一日,女家需到男家去“铺房”,并将部分嫁妆送过去,“挂帐幔,铺设房奁器具、珠宝首饰动用等物”,还需要女家的亲眷为新人暖房,再由亲信妇人、嫁女使等守住新房,直到大婚不能让外人进入。
但辛夷从大理而来,一应礼数比照和亲,从驿馆出嫁,没有娘家,官媒人只得让她挑了两个丫头去公主府,当陪嫁女使守新房。
辛夷让桃玉把绿萼带过去了,留下杏圆和红豆在身边。
长公主府和大相国寺很近,辛夷特地吩咐驴车从长公主府门外的大街绕行过去,想瞧个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浮夸奢侈的风格,让辛夷直咋舌。
长公主府外张灯结彩,整条街都淹没在了一片红色的海洋里。
有乐声从府里传出来,好像是乐人在提前排练,街道上不时有人围观,长公主指派了两个婆子在门外大街上发喜糖和利是,见着说恭维的便发一包喜糖,或是一封红包,那真叫一个财大气粗。
“哇!好热闹啊。”
红豆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阵仗,撩着帘子趴在窗棂上看得眼睛都不转,杏圆是长公主府里出来的,倒不似她那么惊讶,只笑吟吟地打趣道:
“明日你就和姑娘一起嫁过来了。这里的热闹,也有你一份。”
红豆笑了笑,神色无端落寞起来。
杏圆看辛夷一眼,低头凝视她:“怎么了?不高兴和姑娘一起嫁过来呀?”
红豆不知在想什么,冷不丁见她靠近,露出几分慌乱。
“不,不是。我就是怕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杏圆噗嗤一声,“傻丫头,你在说什么?明天就来了,怎么就没有福分了?”
红豆尴尬地捋了捋发,“许是有点紧张了。我没在长公主府里当过差,怕不懂规矩……”
杏圆:“大理相国的府上,就不用讲规矩吗?”
红豆:“也,也不是……就是不一样嘛。”
一个谎言要用百个谎言去圆。
在杏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下,脸颊通红,目光游离,越说越编不下去。
相比于绿萼,红豆这丫头要简单老实许多。
辛夷轻笑打断,“行了。你别逗弄她了。”
杏圆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让红豆这么好逗呢?哎呀我都迫不及待了,长公主府上可宽敞了,九爷的临衢阁更是府上最大最漂亮的院落,可比在驿馆里住着舒坦多了……”
辛夷笑骂:“你这丫头,盼着我嫁,原来是只为自己。”
杏圆道:“这不是姑娘教的么?做人哩,先得为自己考虑。你说,是不是,红豆?”
红豆:“啊?什么?”
杏圆弹她的脑袋,“问你话呢?”
红豆脸颊又红了,“杏圆姐姐问的什么?我,我方才想事情,没有听清。”
杏圆噗声,“你又在琢磨什么?我是问你,做人得先为自己考虑,是不是姑娘教我们的?”
红豆嗯一声,略微垂下眼,“是,是姑娘说的。”
杏圆道:“姑娘可听见了,不是我瞎说的哦。”
两个人一路说着话,红豆都神不守舍,辛夷也不多问,到了大相国寺,已有一个沙弥前来迎接。
“女施主,师父已在禅房等待,请跟我来。”
辛夷双手合十,“多谢小师父。有劳了。”
小沙弥转身走在前面,杏圆和红豆一左一右扶着辛夷往前走,到了禅房门口,杏圆突然看了红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