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药铺离文津桥不过百十来步。湘灵和程苍正在屋子里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杀人了!杀人了!。快……就在文津桥头。张管事!有人在药铺门口大声喊张大哥,那小娘子好像是从你们药铺出去的,常坐马车来的那个,哎呀,杀起来了,满身都是血……辛夷每次来药铺都会戴一顶轻纱帷帽,不让人知道她是知州夫人。但来的次数多了,九十一药铺附近的街坊邻里,都以为她是九十一药铺的老主顾,这才会隔三差五过来问诊。湘灵与程苍对视一眼,仿佛被冷水临头泼下,浑身凉透。难道是……姐姐?她耳朵嗡的一下,脑子里空白一片,而面前的程苍,速度快得好像一道影子,不过眨个眼的工夫,他和桌上的长剑就都不见了。程大哥?湘灵提着裙子追了出去。文津桥头挤满了人,一个个指指点点,好似心有余悸。人们被突如其来的杀机吓到,都在夸那个马车上的小妇人身手利索,看上去像个行走江湖的女侠……湘灵的背后跟着良人,两个人一路跑,一路听着人们的议论,浑身血液都在沸腾。一路挤入桥头,总算看到了辛夷。她皓月白的衣裙染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红豆的身子颤抖着靠在辛夷的怀里,低垂着头,面色苍白一片。那两个偷袭的卖鱼汉子,已经被打倒在地,程苍提剑站在一侧,神情冷肃,目光戒备,高大的身子防备似的站在辛夷的背后。姐姐……湘灵看到辛夷和程苍都没事,松一口气,朝他们飞奔过去。良人站在桥头,看着湘灵的身影,看程苍、看辛夷,幽幽叹息。··红豆的手臂被划了一道,伤得不太重,在九十一药铺里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对辛夷一番千恩万谢,就告辞离去了。辛夷上楼洗漱一下,换了身衣裳,回府时,特地交代湘灵。郡王问起,不可说危险。湘灵不解: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郡王的耳朵里……辛夷瞥她一眼,往轻松了说,明白没有?湘灵点点头,姐姐,我明白的。她嘴上答应得很好,可是,在见到傅九衢的那一刻,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并没有亲眼见到的危险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傅九衢。并且,为了给自家程大哥挣一份功劳,将程苍不顾伤情、抢在人前舍身护主的英勇事迹渲染了一番。傅九衢没什么表情,将屋里的人都屏退下去,这才将辛夷搂过来察看。伤到没有?辛夷身子紧贴在他身上,摇了摇头,呼吸都不畅快。我没事,我认为他们并没有对红豆痛下杀手。但当时那种情况,我必须出手相救。否则……她似笑非笑地望着傅九衢,你的暗桩,就暴露了。在红豆的身边,跟着梁仪手下的察子。在突如其来的危机下,有人行凶杀人,察子很可能会不假思索地出手救人。那样,他们就中计了。傅九衢抬起她的脸,抑着呼吸在她唇边微啄。千钧一发,娘子能想这么多,有长进。辛夷觉得这人有点阴阳怪气,但不知道毛病在哪里,斜睨他一眼就笑开。全是给广陵郡王学的……很好。傅九衢半眯着眼睛,对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辛夷松口气,将他半推到太师椅上坐下,那你赶紧歇一会儿,静待佳音。傅九衢一把拉住她,将人拽回来坐在膝上。辛夷不明所以,挑高眉头看她,不料傅九衢二话不说逮住人就亲。唔……辛夷呜咽一声,想要发问,不料竟让他趁虚而入,好一番纠缠深吻,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了,方才听他低笑。本王以前有一只狮猫,极是美丽,招人疼,人人见而爱重,恨不能抱过去,顺一顺它的毛……辛夷听得有趣,后来呢?傅九衢嘴角微抿,带一点轻微上扬的弧度。觊觎的人多了,终有一日让人勾了去,再没回来。辛夷觉得稀奇,是被别家的猫儿勾走了吧?人哪里勾得走猫?除非你不好好养它,让它饿了肚子,馋得狠了,那才会跟人走……她就事论事,傅九衢的目光却越发深邃,盯得她头皮发麻。怎么了,我说错了?傅九衢手指落到她的发鬓,将发丝别到耳后,声音浅淡慵懒,十一说得没错,是应当把猫儿喂饱些,免得让人馋了去。声音未落,已将人拦腰抱起。隔着衣料,辛夷察觉到一片火热,一时间哭笑不得。傅九衢不是不知分寸的人,丫头都在外间说话,等会儿三小只还要过来问安,辛夷猜他只是闹腾一下,谁知竟被抱入内室……辛夷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傅九衢,天还没黑。傅九衢不说话,吻湿她的唇,在她耳边低低絮语。辛夷身子一阵发紧,你可恶!傅九衢将人抱得更紧。辛夷本带大力buff,可在力气的较量上从来没有赢过傅九衢。她不知道男人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又哪里来那么旺盛的精力……傅九衢的身子比病愈前结实一些,腰却很细,辛夷勒上去,呼吸便是一紧。你松开些。她手指在他的脊背游弋,想挠他的痒,又无可奈何被镇压,在他强有力的束缚下,被深埋在他的怀里……男人疯起来野兽一般。辛夷败下阵来,掌心抚到他的头上,揉了揉。傅九衢,你好像……我小时候最爱的那只……大黄……大黄是什么?辛夷吃吃地笑,看着身前这颗脑袋。是我家狗子,它也……就你这样…………倔强的抗拒变成一道道无言的嘤咛。辛夷不是不能拒绝,而是不愿。其实上一次相好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人甚至跨越了一道长长的鸿沟,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这些日子傅九衢很克制,纵着她、宠着她,即使心猿意马,也只是点到为止。辛夷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所以更不能欺负他。岁月那样漫长,又那样短暂。每一天,每一个时刻,都该被珍惜。身下的被子很软,是辛夷过上好逸恶劳的日子后,找人特地织好的蚕丝锦绸,触手生凉,散发着清凉的幽香,很适合夏季。她将傅九衢的手带过来。九哥,软吗?傅九衢喉头喑哑:软。辛夷低低地笑,她没有像往常那样闭上眼睛,而是温柔地看着傅九衢,看他仿佛从时光中弥漫的眷恋,看他柔软而修长的脖子,看那一道如山峦般起伏的喉结,滑动……··三小只刚到天水阁的正房门外,就被孙怀拦在外面。九爷和娘子今儿有事,叮嘱小的知会一声,不用问安了。三小只望一眼那扇紧闭的大门,觉得事态异常,但孙公公都说了,他们也不便多问。一念拱手,远远一拜,便要退下。三念却不死心,孙公公,我想去看看小鱼儿……孙怀尬笑,小公子睡下了。三姑娘明日再来吧。哦对了,娘子今日问起,说周老给三姑娘布置了课业,不知三姑娘完成得如何了?三念脸色一变,当即垂下眼皮,表示要回去了。对付小孩子,课业是最好的办法。孙怀看着三小只远去的背影,得意地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满意地点头。刚要转身,就看到梁仪匆匆过来。孙公公……他走得快,声音很是急促,郡王何在?我有急事禀报。这……孙怀抹了抹脑门,走上前去扒门缝看一眼,正在左右为难,突然看见站在院门的段隋。他招招手,段侍卫,来,你来一下。··段隋大声砸门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辛夷刚被傅九衢从浴桶里捞出来,湿漉漉一个,滑不溜手,傅九衢闻声一顿,脚下冷不丁打滑,哧溜一声就将人按回了木桶。啊!扑通!水花四溅,扑上傅九衢的脸、额头、鼻、下巴,水滴滑下。两个人四只眼,对视,凝滞。辛夷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盈满水雾,小表情很是无奈:可能是红豆……布局了这么久,不可前功尽弃……段隋还在用力地敲门:九爷,出事了,出大事了!傅九衢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嗓子都哑了,看爷不扒了他的皮。……辛夷看着他急匆匆披衣出去,趴在浴桶上笑了起来。唉!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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