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里面请。」
辛夷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凝神不语。
傅九衢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大步入内。
院子很窄,正对的堂屋里光线暗淡,点了一盏油灯。
一个人影背
对而立。
堂屋正中摆放着供桌,桌上没有菩萨和牌位,只有吃剩的饭菜。屋内陈设积满了尘灰,看得出来居住的人,没有好好收拾和打理过。
空气里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辛夷略微皱了一下眉,看到地面上有排列整齐的几具尸体。
尸体上覆盖着青灰色的布,但辛夷还是一眼看得出来,那是死人。
背门而立的男子身材修长挺拔,肩背笔直,腰上悬一柄长剑,着江湖侠客的打扮,辛夷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这是曹翊。
「来了。」
曹翊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傅九衢牵在手心的辛夷,几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不理解地剜他一眼。
好像在说,「怎么把她带来了。」
女子是不合适参与这些事情的。
在场的男子都这么想。
傅九衢没有解释,更不好意思说,娘子要来他并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只能不以为然地笑一下。
「蔡祁说,救回来的活口丨交代了?」
曹翊眼皮微微垂下,没有看辛夷的面容,而是在几具尸体的面前徘徊片刻。
「死前,说了三个字。五杂巷。」
「五杂巷?」
傅九衢神色微微一凛。
五杂巷的名字,是辛夷第一次听说。
她忍不住问:「五杂巷是什么地方?」
傅九衢回头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是一个朝廷不想提起,百姓不敢去的地方。」
也是汴京这座上百万人的大城池避不开的阴暗角落。
正如辛夷所说,有光就有暗。
人人皆知汴京繁华盛景,物资充衍,百姓生活富足,可它仍然会有五杂巷这样的存在。
那里阴暗、潮湿、污垢遍地,到处是流淌的生活废水、堆积的垃圾,死老鼠翻着肚皮躺在水沟里,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那里居住着汴京最下层的人们。逃荒而来的流民、无处躲藏的罪犯,三教九流,什么都有,附近的居民都知道,入夜后不可去五杂巷。
辛夷在汴京那么长的时间,从来没有听说过五杂巷的存在。
「五杂巷在哪个位置?我怎么不知道?」
傅九衢:「这里就是五杂巷。」
辛夷眼皮一跳。
方才进入巷子的时候帘帷遮得严严实实,她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只知道傅九衢捏住她的手格外地紧……
她思忖一下小院外的脏乱和积水,指着地上的尸体,迟疑地问:
「这些人又是谁?」
傅九衢扫一眼那几具尸体。
「典狱官从开封府放走的囚犯。」
辛夷问:「你杀的?」
傅九衢轻轻笑了一声,烛光跳跃在他的眼睛里,有一抹阴沉的血气。….
「是,也不是?」
「……」
「本想杀一儆百,不料,一死了,二三四五仍然拒不交代,不肯伏法,死战而亡。」
辛夷皱了皱眉,还想再问什么,曹翊突然望过来,不无凝重地看一眼他们,叹息道:
「人死了,线索也断了。我们要如何查出这个假百晓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为恩师报仇……」
这句话,让辛夷瞬间明白了原委,明白了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把曹翊和傅九衢集到一起,通力合作。
蔡祁也跟着附和:「好不容易才查到他们躲在五杂巷。可惜,棋差一着,让他们提前发现了端倪……早知如此,不如不要打草惊蛇,徐徐图之,才是上策啊。」
傅九衢不知在想什么,
眉头紧拧,好像在走神。蔡祁又喊他一声,这才回头看过来。
「上策走不通,那就走下策好了。」
下策?
这没头没脑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他。
曹翊问:「下策如何?」
傅九衢扫向几具尸体,凌厉的眼睛里泛起一层暗光。
「五杂巷三个字就够了。」
蔡祁狐疑地扬起眉梢,「重楼,你在说什么?」
曹翊:「他惯是会些旁门左道。」
傅九衢忽而笑了一下,「典狱官从开封府放走了六人,这里有五具尸体。最后一个活***代三个字,五杂巷。岂不是说另一个人就在五杂巷?」
曹翊:「五杂巷这么大,如何找?」
傅九衢:「本王自有办法。」
他手心翻转,露出一封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
正是他们所处的小院。
曹翊若有所悟地道:「怪不得你可以带人直捣黄龙,将他们抓个正着。原来是有人通风报信。」
傅九衢垂眼,慢悠悠将信展开,又鼻尖一嗅,淡淡道:「算不得是通风报信,这个地址是我买来的。」
曹翊愣了愣,「何处买来的?」
傅九衢哂笑:「江湖百晓生。」
辛夷眼睫一颤。
傅九衢居然去找「假百晓生」购买情报?
简直匪夷所思。
辛夷从他手里拿过信函,翻来覆去地看了片刻。
「这不对呀……」
信中的字迹与真假百晓生都不同,一横一撇看上去工整,却写得像小儿初学写字一般,一眼可以看出区别来。
辛夷哼声,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没有想到百晓生的名头这样吃香,人人都想冒充,人人都想效仿……」.
姒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