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再当一次坏人，此话能从皇帝嘴里说出来，可见这次的坏人得有多坏。但袁可立半点也没迟疑，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连具体细节都没问就接下了。

要论胆大，袁可立除了皇帝谁也不服。只要是真为大明好，能造福百姓，他就不会在意假扮海盗、也不在意纵兵屠戮安南民众，甚至连家乡父老都可以置之度外。

“礼卿言重了，以卿之才，对内可保一国安康、对外能开疆拓土，为了一些宵小之辈怎可以身相殉。”

如果说袁可立身上有比较大的缺陷，也是胆大，为了心中所想真敢无所顾忌。所以洪涛还得给他降降温，没干劲儿不好，干劲儿太足了往往也会适得其反。

“臣并非危言耸听，盐茶乃国之根本，牵扯甚大，只去皮毛于事无补，一旦深挖恐难以善了。”当面被皇帝称为治世大才，袁可立的内心还是挺感动的。

不管如何与士人阶层对立，本身终归是其中一份子，基本的道德情操并无太大区别。有道是君以国士相待，必以国士报之，士为知己者死嘛。

能在壮年时期，理想还未被磨灭的年纪，被这么一位心明眼亮、敢作敢当、杀伐果断的君王所重用，是绝大多数士人求之而不得的美差。

但在态度上依旧没有太大转变，还要规劝皇帝也加强重视，不要掉以轻心。这可不是过份小心，而是在了解更多内情之后不得不有的担忧。

“既然礼卿如此说，那不妨先研讨一二，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还需真凭实据呐。”

见到袁可立如此坚持，洪涛也不好再规劝，向旁边的参谋们点了点头。不到半分钟，能坐二十多人的会议桌就被各种资料占据了大半，多是取自户部的账目和司礼监的奏本、题本存档精选。

这些就是总参谋部汇同司礼监、蹴鞠队搜罗、总结了好几个月的初步成果，其核心内容就是两个字，盐、茶！

没错，洪涛要对大明税赋的主要组成部分下手整顿了。这个念头由来已久，却迟迟不曾表露，直到自认为手中的权力足够时才突然提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要先秘密进行，在拿到了足够的资料、想出了完全的对策、并有了非常可行的替代方案之后，才敢予以实施。

为什么如此小心谨慎，刚刚袁可立已经讲过了，牵扯面太大，利益纠葛太多。如果操作不慎，很可能引发全国性质的连锁反应。

与朝堂中的争斗还不同，由盐、茶所引发的乱局是自下而上的，参与者更多的是民间势力。他们虽然没有文武百官权力大，却胜在多，闹起来之后会对各地经济、农业、人口都带来很大伤害。

盐，从古至今都是生活必需品，自打春秋齐国的管仲提出了官山海的概念之后，神州大陆上的山林、矿产，也包括食盐，就从上天恩赐万民之物，突然成了各朝各代统治者的钱袋子，不经官府批准，私人采集贩卖有罪！

茶成为禁榷商品的历史稍微短些，是从唐代开始的。除了和盐一样有税收功能之外，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遏制北方游牧民族，以茶控番，曾经是好几个朝代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