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安帝如今做的事,太后怕是早就猜到,知晓他如履薄冰,知道他小心翼翼,知道他以自身为饵设局,一个不好,极有可能连命也要赔上。
到了如今,局势已经明朗,容家不久之后必有异动,他要留下来被困在局中,可是三郎的妻子呢?
皇帝抚了抚那锦囊上的密密针脚,微笑着看了半晌,又想起方才宣徽殿中的情景,嘴角边笑意更深了些,将这荷包收了起来,吩咐黄一兴道:
“太后去世已有两月,她在生之时,晚辈之中最宠秦王妃,令傅氏即刻起身,前往护国寺,为太后茹素理佛,抄写经书祈太后在地底冥福安康!”
黄一兴愣了一愣,嘉安帝看了他一眼,显然自己这样的命令,使这位跟随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内侍监也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嘉安帝不由低头笑了两声,黄一兴想起之前皇帝说的话,壮着胆子问:
“大家,您是要让秦王妃,离了这洛阳城中?”
嘉安帝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你仔细想想,就明白了。”
他不只是为了锦囊,也是想起了方才殿中时,王植岁毫不犹豫将话说出来时的模样。
傅明华显然并没有叮嘱他隐瞒,他也丝毫没有隐瞒。
能将自己的心思猜透,可以心细如,从细微处摸索出一道道脉络,这个儿媳妇的心思,不是像旁人想的那么简单的。
她说的每一句话,对王植岁的每个交待,都是大有深意。
令王植岁弹劾容涂英,说了他要吃些苦头,没有交待他瞒着自己,不是因为这个三儿媳妇她忘了。
而是她在以这样的方式,透过王植岁的口,在向他表达忠诚与顺从。
打消他的猜忌,让他明白哪怕她再是聪慧,可依旧没有生出旁的别样心来。
她愿意为了燕追而出谋划策,却也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在嘉安帝面前没有耍小心机,甚至坦坦荡荡,一切交给皇帝定夺,就是表明了她的态度,安了嘉安帝心的。
实在是个聪明的姑娘。
他想起王植岁寥寥数语背后,傅明华隐藏着的用心,看在了这锦囊的份上,想起了幼时燕追的模样。
嘉安帝幼年之时,先帝十分爱他,视他如掌中宝,悉心教导。
可到了他时,对燕追严厉管教,不容他行差踏错。
皇帝站起了身来,将锦囊收入袖中,仿佛之前的脆弱只是如梦幻泡影似的。
他下了决心,站起身来,黄一兴低头下去,轻声应诺。
才不出半个时辰,宫里便有消息传入了秦王府中。
绿芜正指挥着丫鬟婆子摆朝食。
傅明华如今用的下人都是来自江洲,料理膳食手艺一流。
绿芜亲自端了一个琉璃牙盘,揭开来后,上面摆着六个玉尖面,还冒着热腾腾的烟雾,才刚揭了盖子,香气便扑面而来。
“您近来胃口不佳,昨日宫中赏了栈鹿肉,今早厨房里便剁了为馅,以人乳烹之,夹入面中,您尝尝味道如何,若是喜欢,还有。”
所谓栈鹿,便是圈中以精料饲养称为栈鹿,取肥白之内,剁碎烹煮,鲜美异常。
傅明华点了点头,绿芜便欢喜的放了牙盘,亲自拿了碟子,挟了个玉尖面在其中,才刚将其夹开,香气便扑面而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