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说不是,“靠机械带动,刚好时针分针走到十点十分,就会牵动引线,你知道,那个时间代表着什么?”
十点十分,寓意仝则再熟悉不过,后世所有钟表类广告必是用这个时间,因为造型刚好呈现出英文字母v的字样,代表着胜利的意思。放在当下,其意不言自明,除掉裴谨,便可算作是敌人收获的巨大成功。
真是讽刺,可惜了那么精巧的一只物件儿。
仝则欲送裴谨离开,尝试着往前挪了一步,一动之后,他禁不住捂住了胸口,因为自腹腔至心口毫无征兆地,掀起如翻江倒海似的浪涛,根本收煞不住,跟着一股热乎乎,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他拼命想忍下,却根本忍耐不住。
噗地一口热血喷出,他在恍惚间心想,莫非自己要死了么?这念头一起,双腿登时就是一软,摇摇晃晃跪倒在地,眼前蓦地黑了下去。
仝则当然不至于死,只是被炸弹伤及了心肺,引发一点内出血。因为昏迷过去,后续的事一概不知。而在他昏迷期间,裴谨着人请来最好的军医,从头到脚为他诊治了一番。又命人用最快速度补好窗户,再将周遭凡是听到爆炸动静的商户全部封口,连哄带吓勒令一字不许外泄,不过短短一个钟头的时间,就掩盖住了这场临近午夜时分的惊人风波。
游恒办好所有差事,再来向裴谨复命时,已是凌晨一点钟,这期间,裴谨一直守在仝则身边,一动未动,连姿势几乎都不曾换过。
“少保,时候不早该回去了。”游恒按下对屋内两个人不分轩轾的担忧,尽职尽责提醒道。
“我知道。”裴谨淡淡回应,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没有起身的意思。
游恒近来才被仝敏开了窍,打量着裴谨凝眉沉思,心下有些明白,又有些茫然,到底不好直白地再问,想了想,还是默默退了出去。
不会真如他想得那般吧,合上房门,游恒眼皮紧着跳了几跳,不过话说回来,他可是从没见过少保如此上心对待过一个人……
裴谨知道仝则没有生命危险,之所以不愿走,并不是在执着等待他醒转。而是这样看着,一时间不舍得离开。
仝则脸色苍白,眉头拧紧着,在睡梦中半点都不安稳。一向阳光洒脱的人,好似没什么事能让他略萦心上,此时那浓密的睫毛却柔软的垂着,密密实实,每颤动一下,便看得人心口一紧。
几个钟头过去了,也许是因为负伤,也许是因为心头烦扰,仝则唇上的胡茬蓬蓬勃勃冒出来,茸茸可爱。并没有沧桑感,只是为他的面孔平添了几分忧郁冷峻。裴谨看惯他的坚毅、自觉、主动、乐观,这一刻的脆弱无助,实在显得陌生又引人入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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