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他看过去,但见他正弯腰挑选生姜,刚刚那句话好似只是他随口一说,可是她却分明看到他脸上带着几许惆怅,仿佛想到了什么,他好像很失落,又有些难过,在挑选生姜的时候又时不时抬头向她看一眼,是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程卿卿大概也明白过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以前都不吃你做的菜么?”
他却没回答,又笑着冲她问了一句:“会吃么?应该……也不难吃的,我特意找厨师学过的。”
他隔着货架向她看过来,他特意强调了找厨师学过这句话,即便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的,可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也透着信誓旦旦,是在告诉她,他不会让她失望的是吗?他是有多希望她能吃到他做的菜呢?
“我当然……要吃啊。”
他好似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挑好了生姜之后便转身去柜台结账了。
可是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那种像是针扎着脑仁的痛苦又再次传来,她的脑海中慢慢的拼凑出一些记忆片段。
她看到她坐在墙角,她瑟瑟发抖,好似恐惧着周围的一切,有人推门进来,是白延霆,他手上端了一个瓷碗,他慢慢走到她跟前蹲下,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在距离她一定的距离内,他将手上的碗小心翼翼的向她递过去一点,面上带着极温柔又极宠溺的笑,仿若看不到对面那个女人披头散发像一个可怕的鬼。
“卿卿,你最爱吃的山药炖排骨,我专门找师傅学过的,你尝一口,很好吃的。”
她没有说话,依然保持着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姿态,他用勺子舀了一口轻轻吹了几下冲她递过去,她却像是突然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将他手上的勺子打落,胡乱的踢了几脚将他的手上的瓷碗也一块儿踢翻在地,他没预料到她会如此激动,那瓷碗中滚烫的一碗山药排骨便泼了他一身,那□□的手背被烫到了,瞬间就起了一片红晕,他却像是没知觉一样,急忙扑过去将她的手拿起来查看,他脸上布满焦急和疼惜,一遍遍的柔声询问,“卿卿,有没有烫到?”
可是被他触碰到的程卿卿却变得越发狂躁起来,她疯了似的将他推开,一声声大叫着:“滚开!快给我滚开!快滚!”
房间正中央放着两个婴儿床,躺在床上的婴儿被这阵动静惊吓到开始哇哇大哭,程卿卿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大叫,“带走!把那两个小怪物也带走!快走!”
白延霆手足无措的向后退了几步,不断的柔声安慰:“好好好,我走,我走!”
他慢慢走到婴儿床边将啼哭不止的孩子一手一个抱起来,在转身之前却还是有些不甘心,他满脸无奈,满脸痛楚,可是说出的话却又带着期待。
“卿卿,他们不是怪物,是我们的孩子,你看看,他们很可爱的。”
她却只是一遍一遍尖声大叫,“走!快走!”
他的期待终究还是落了个空,深邃的目光中就只剩下挥之不去的失落和难过,他深深向她凝望了一眼,最终还是抱着孩子离开。
走在前面的白延霆很快发现她的异样,他转身看到她抱着脑袋满脸痛苦的样子,急忙上前扶着她,“怎么了?”
程卿卿摇摇头,闭了闭眼将复杂的情绪掩盖下去,“没什么的,走吧!”
“真的没关系吗?”他却还是不放心。
她冲他笑着摇摇头,“没事,走吧。”
程卿卿跟着他结了帐走出门,望着走在前面那高大的身影她却有些恍惚,脑海中又闪过刚刚那一段记忆,他做了那么多的努力想要靠近她,他是多么希望她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看他一眼……
这样的情况大概还有很多吧,他说她从来不吃他做的菜,她大概能想到,他辛辛苦苦做了她喜欢吃的菜,却被她疯狂的扫落在地上的情景。
慢慢走出超市的大门,走到阳光底下,她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他的后脑勺,她猝然间发现,他的后脑勺上竟然稀稀疏疏的长了许多白头发,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初见之时他的光鲜亮丽,后来接触中他的温柔备至,可是她一直没有发现,原来在光鲜亮丽的背后竟然藏着这么多的沧桑。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堵得厉害,他看上去那么高大,那么伟岸,他看上去坚不可摧,可是这些年他大概也过得极其辛苦吧,两个孩子,一个不省心的妻子,还要忙着自己的事业,他自己所承受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了。
他那一大片藏不住的白头发就是他痛苦煎熬的见证。
程卿卿突然控制不住,她大步向他跑过去,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他。
她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往下掉,抱着他的双手不断收紧,就像是溺水的人抱住身边的浮木,他与她生死与共,她若是松手了,她便就此万劫不复。
白延霆的身体瞬间僵硬,手中提着的几袋东西啪嗒啪嗒掉在地上,很快便滚了一地,可是他却没有心思去拣,或者说,在她从背后搂上来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就只剩一片空白了。
他的面上透着不敢置信,连声音也变了音调,“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