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侯看着这个孩子,摇了摇头。
“不,你之前说的不错,侯府确实丢不起这个脸,我不会把你送交官府,我打算找个庄子把你送过去,日后你就不必再出门了。”
听到明远侯的话,叶安然神色不忿,声音变得凄厉了起来。
“您当真狠心至此?叶青筠她一点事儿都没有,您却要一直关着我,把我关到死!就因为她是夫人所出,而我是姨娘的孩子吗?”
“父亲,您既然这么深爱母亲,不惜用一个亲生骨肉去讨她的欢心,您当初又何必纳了姨娘,又何必生下我们呢?”
明远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沉默地看着失态的叶安然,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起身准备离开,想了想,又忍不住转头多加了一句话。
“你姨娘来找我求过情了,日后,莫要再这样了,让她们为你担心。”
说话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知晓了自己命运的幼子被一个人留在了祠堂里,他听到了自己压抑不住的哭泣声。
明远侯回到了叶夫人的房里,叶夫人这时候还没有睡下,她让丫鬟端了一盆热水过来给明远侯泡脚。
“夫人。”
明远侯泡着脚,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叶夫人的肩膀上,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嗯。”
叶夫人应了一声,没有推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颗沉重的脑袋。
“夫人,安然的事情……”
明远侯开了个口,一句话没说完,又停了下来,叹了一口气。
这副场景如果让外面的人看到怕是要吓一跳了,谁能想到在外面果决严厉的明远侯还能有这样一副优柔寡断的样子。
多年夫妻,叶夫人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冷冷地笑了一声,不想搭理他。
明远侯发现叶夫人不肯给自己搭梯子下台,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今日,我和嘉熙回府的时候,安雁候在了门口,说王姨娘想让我过去见一见她。”
叶夫人听了这话,更是觉得不高兴,但是依然没有推开明远侯,只是冷嘲热讽。
“她让你去你就去,你既然这么在意这王姨娘,这些年来冷落人家干什么?”
明远侯苦笑了一声:“夫人,你明明知道的,我去她那里是为了安然的事情。这些年来,我对夫人的情意,何时有过改变?”
“王姨娘的事,我们对她终归是有亏欠的,如今安然有事,我实在有些不忍心。”
叶夫人一把推开了明远侯,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胸口不断起伏。
“亏欠?我亏欠她什么了,她本来就是家里给我准备的陪嫁丫环。而且那个时候,也是她自己亲口答应的啊。保证不会和你诞下子嗣,日后会喝避子汤药,我让那两孩子好端端地活到如今,还是我亏欠了她不成?”
“我那时是因为娇娇儿的事情一时想不开,不想伺候你,所以把她推给了你,但是我又不是逼良为娼,她自己都同意的啊。”
明远侯有些无奈地看着她,脚上还泡着热水,不好走动,只能靠言语来安抚叶夫人。
“夫人息怒。是我说错了,不是我们对她有亏欠,是我对她有亏欠,好吗?”
“我一直冷落着她,她在府上的日子也不好过,所以才动了歪脑筋。可是这些年来,她吃到的苦头也已经不少了,而安然和安雁,终归是我的亲生骨肉,我实在有些于心不忍。”
明远侯说完了这话,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叶夫人看不得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咬了咬牙,有些心虚地开口埋怨他。
“那也是你自己对不住她,又不是我让你不去找她的。”
叶夫人心里很清楚,自己这话只是发脾气罢了,明远侯是不会去找王姨娘的,王姨娘不过是他们夫妻二人闹别扭时被卷入其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就算是叶夫人自己,心中未尝没有一点愧疚。
明远侯自己拿了块布,擦了擦脚,站起了身。
他走到了叶夫人的跟前,微微弯下身子,平视着叶夫人,低声哄人。
“是我的过错,可是夫妻一体,就算是我的过错,也得劳累夫人陪着我一起还债了。”
多年的相处,明远侯将叶夫人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自己的妻子,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等他说完,叶夫人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只是牢记了最后的底线。
“我们的娇娇儿差点就回不来了,我可以容忍那家伙活着,但我绝不可能让他继续留在侯府,祸害我的娇娇儿!”
明远侯弯了弯嘴角,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了,不会让他留府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