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没接话。
她帮着绑牢布条,轻声:“走吧。”
踏出小院子,外面的看守果然都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心腹领着他们穿过黑暗的小路,避开一重重巡逻,终于抵达了后门。
看门的婆子早年受过尉迟北辰母亲的恩惠,因此只低头吃茶,仿佛没看见南宝衣等人。
后门口对着的巷子空旷寂静,打更人还在隔壁街道。
一驾青皮马车停在后门口。
尉迟北辰做寻常公子打扮,从车中探出半个身子,远远朝南宝衣伸出手:“宝衣妹妹,快些!”
众人都登上了车,青皮马车立刻朝城外驶去。
因为车速过快,马车颠簸得厉害,车中挂着的一盏油灯摇摇晃晃,将几人的面孔照得隐隐绰绰。
他们都沉默着,不约而同地竖着耳朵,寂静的街道给予他们莫大的安慰,而最害怕听见的,便是追兵的声音。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顺利出了城。
众人的心情多少放松了些。
南宝衣垂着头,双手放在膝上,心脏却仍旧跳动得厉害。
尉迟北辰见她面色苍白,想了想,从屉子里摸出一包饴糖:“前两日备下的,妹妹没用早膳,不如吃两块糖补充体力,咱们还要渡江呢。”
南宝衣点点头。
她伸手去接饴糖,指尖却轻颤得厉害。
她含住一块糖,甘甜的滋味儿在唇齿间蔓延,勉强安抚了恐惧的心情,四肢百骸也似乎有了些力气。
她抬起眼睫:“尉迟,谢谢。”
尉迟北辰愣了愣,不自然地别过脸:“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总说谢谢,我都听腻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尉迟北辰挑开一角车帘。
黎明前的天色微微亮。
江面茫茫,隔着水雾,隐约可以看见对岸连天的军营寨子。
他大喜:“宝衣妹妹,咱们到江边了!”
三人下了马车,早有安排好的渔船等候在河岸。
尉迟北辰扶着南宝衣登上渔船,南宝衣忽然道:“等战事结束,找个好姑娘成亲吧?尉迟,你是天底下最纯良的人,你该有个美满的家。”
她有很多爱慕者。
可唯独觉得亏欠了尉迟。
尉迟北辰沉默着。
他扶着宝衣妹妹,两人的掌心虽然相贴,却因为礼法而隔了一层衣袖,虽然衣袖很薄,可他仍然触及不到少女的温度。
他咽下喉间苦涩,故作释怀地扬了扬嘴角:“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找个比宝衣妹妹更漂亮的姑娘成亲,对她千般好万般好,叫你后悔去!”
南宝衣失笑。
沈议潮凉幽幽的:“这些情意绵绵的话,能否过江之后再说?经历了这么多,你们难道还不明白吗?儿女情长终究是身外之物,远远不及性命来得重要。”
南宝衣和尉迟同时沉默。
这厮嘴上说得好听,合着为了个女人搅得洛阳城和金陵城天翻地覆的男人,不是他沈议潮。
天际渐渐金光万丈。
已是黎明了。
三人登上渔船,刚撑起船桨,远处突然传来铺天盖地的马蹄声。
江南江北的号角声同时吹响,响彻一方天地。
南宝衣眺望北方,小脸紧张:“要开战了……尉迟卿欢手段狠辣,二哥哥他们能撑得住吗?”
沈议潮盯着离岸边越来越近的一队人马:“担心他,不如先担心咱们自己。”
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