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弈慢悠悠地品茶。
他淡淡道:“南府到靖王府,有些路程,姑父稍安勿躁。”
“哼!”宁肃牛饮了半盏茶,又睨向萧弈,“皇后娘娘派臣向殿下传话,她如今不要天枢令牌,她要你窃取南越皇位,然后举国归降大雍。”
萧弈哂笑。
那女人,当真好算计。
让他去窃取南越皇位,让他举国投降大雍,却又不肯让他继承大雍皇位,为他人作嫁衣裳,不过如此。
今后史书上,只会唾骂他萧弈是叛国之贼。
他心中自有计划,于是面上淡淡敷衍:“我知道了。”
正说着话,十苦匆匆进来禀报:“主子、国公爷,小公爷到了。”
宁肃抬头望去。
踏进正厅的少年,十五岁的年纪,身量比幼时挺拔修长许多,狐狸眼透着凉薄,生得肤白貌美,秀丽如丹鹤。
宁晚舟面无表情地拱手作揖:“爹。”
三年未见,这见面礼着实敷衍。
宁肃当即怒火中烧,骂道:“老子当不起你这声爹!”
宁晚舟“哦”了声,转身就走。
正好,他是不愿意见他爹的。
他爹总是管东管西,逼他做这做那,却从没问过他喜不喜欢。
明明贵为小公爷,可是他却连每餐吃什么菜都不能自己决定。
而当年离家出走的导火线,是因为马枪。
他想学马枪,可他爹偏偏强迫他学双刀,说什么当年大雍开国皇帝用的就是双刀,他们镇国公府满门忠烈,必须效仿先祖,代代都使双刀,还把他高价买来的马枪全部折断当柴烧。
那种被逼迫的感觉,近乎窒息。
他以死相逼,可他爹却嘲弄他是个胆小鬼,不可能真的自杀。
他选择割腕,却被母亲和两个姐姐救了下来。
他流了那么多血,可父亲依旧嘲弄他,说他只是做戏。
自那之后,他对父亲心灰意冷,毅然选择了离家出走。
宁肃眼睁睁看他踏出门槛,不禁怒意更盛。
他从侍卫手里拿过马鞭:“宁晚舟!”
宁晚舟转身。
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来!
“老子打死你个不孝顺的玩意儿!”宁肃咆哮,“你母亲为了你,天天在府里跟我闹,我千里迢迢来接你回家,你还敢跟我摆脸子,你是不是想气死老子?!”
鞭子落在身上,疼得要命。
宁晚舟紧紧绷着小脸,倔强得不肯叫唤。
他父亲就是这样了。
动辄对子女打打骂骂,自诩棍棒底下出孝子,却不知把他抽出了一身反骨,恨不能逃离镇国公府这个名号!
萧弈握住马鞭。
他扫了眼皮开肉绽的少年,淡淡道:“父子团圆,本该是大喜事,姑父何必动怒?少年郎多少有些叛逆,姑父不该动手。”
宁肃打了宁晚舟一顿,稍稍解气。
他丢掉鞭子,沉声:“宁晚舟,赶紧收拾东西,明日就随我回长安!到了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这个死兔崽子!”
“作为父亲,您最好别骂我是死兔崽子。”宁晚舟不卑不亢地抬起狐狸眼,“否则,对您名声不好。”
宁肃瞬间暴怒:“嗨我这暴脾气!我的鞭子呢,拿马鞭来!”
萧弈及时拦住他。
他递了个“不要搞事”的眼神给宁晚舟,又安抚宁肃:“今夜南越皇帝为姑父设接风宴,姑父忍一忍,别叫外人看了笑话。”
宁肃绷着一口气,深深瞪了眼宁晚舟,才拂袖离去。
他走后,宁晚舟跌坐在廊下。
少年挨了十几道鞭子,满身是血,脸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