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好看。
“小郎君,”侍女含笑,伸手在他眼前轻晃,“我家姑娘已经许配人家,你这样盯着她,于礼不合。”
“许配了人家?”
南承易怔忪。
他旋即失笑,收回视线,随口赞叹:“你们的茶很香。”
“茶好水好,我煮茶的手艺也是极好。小郎君喝着,当然是很香的。”
“你的口才倒是伶俐,你叫什么名字?”
“秀秀。小郎君怎么称呼?”
前方大雪弥漫,看不清楚官道通往何方。
他生得俊俏,又能言善辩,很容易逗得姑娘家喜欢。
他对她们主仆心生善意,有心为旅途增添乐趣,于是和秀秀说说笑笑起来,马车颠簸了一下,秀秀轻呼一声,整个撞入他怀中。
他扶起她,却听见窗外传来一声轻嗤:“登徒子。”
他望去,红衣少女正骄傲地别开小脸。
……
木鱼声声。
榻上的帝姬,在睡梦中紧锁双眉,嘀咕了一句什么,不安分地踢开锦被,绸裤卷起一截,露出洁白纤细的脚踝,罗帐中泛着诱人色泽。
满屋弥漫着甜郁的安神香,炭火烧得很旺。
他低下头,无言地盯向手里褪色的红漆木鱼。
莫名的,心烦气躁。
蜡泪在鹤嘴衔着的金托盘里堆积。
榻上,即使嗅着安神香,萧青阳也睡得很不安稳。
鸦青鬓角冒出细密冷汗,精致的眉尖紧紧锁起。
梦中,令她踏实的木鱼声逐渐远去。
禅房寂静,四周的黑暗浓郁深沉,仿佛能滴出墨色。
窸窣声在角落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黑暗中爬行而来。
萧青阳睁开眼。
瞳中倒映出一张放大的人脸。
秀美的脸蛋被啃食一半,像是腐烂的野果,她披头散发身穿血衣,站在她的床头,对着她逐渐弯起腥红嘴角,发出桀桀怪笑。
她得意:“殿下,抓到你了……”
白骨森森的手,猛然掐向萧青阳的脖颈。
萧青阳想伸手摸剑,却怎么也摸不到。
她逐渐窒息——
“萧青阳!”
混沌之外,传来声音。
有人在喊她。
萧青阳大汗淋漓,猛然睁开眼。
她喘息着,丹凤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无措地望向南承易。
南承易正抓着她的手。
他捧着木鱼出神时,萧青阳突然在梦中尖叫,发疯般狠狠掐住她自己的脖颈,他这才上前相救。
他脸色铁青:“你掐自己的脖子,你疯了是不是?”
萧青阳的鬓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面颊上。
她扑进南承易怀里:“南家哥哥……我害怕!”
她把梦境描述了一遍:“……我们找到秀秀的时候,她的脸被难民们啃食了一半,梦里的女鬼,就是她!可我不曾害她,南家哥哥,她与我从小一块儿长大,我把她当亲姐妹。她死后,我甚至把她的骨灰带回长安安葬,我哪里对不起她?!”
少女清瘦。
在寒冷的冬夜里,流露出从未有过的害怕。
不,这种死亡降临时的害怕,她从前也曾经历过一次。
南承易的脸笼在罗帐的阴影里。
他任由少女抱着他哭泣,直到她哭得渐渐没了力气。
少女身上,有淡淡的荼蘼花香。
他深嗅着,轻声道:“别想太多。睡吧,距离天明,尚还很早。”
萧青阳满脸是泪。
一睡着,女鬼就会来她的梦里。
她害怕入眠……
她双眼含泪,紧紧抓着南承易的袖角,不安地躺回被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