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慢条斯理地吃着茶。
少年美貌高贵,腕间戴一串黑檀佛珠,金丝编织的同心结垂下长长的流苏,轻扫过他干净雪白的袍裾。
低垂的长睫,在眼尾勾勒出淡青阴影,恰似飘渺的烟波。
睫毛间隙偶尔露出瞳珠暗芒,尽显处变不惊的从容自信。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庙街
只看哥哥的表现,能否让那个人满意了。
……
河面上,两兵交接。
萧弈稳居指挥台,带着船队和山匪的船队作战。
隔着缈缈白雾,他看见那位黑衣大盗举止沉稳,无论身处上风还是下风,都保持着泰然自若的姿态。
对方隔着黑纱幂篱,也正观察他。
名叫萧道衍的皇子,少年时期就征服了夜郎国。
分明没有水战的经验,却偏偏进退自如、阵法精湛。
让他这个常年研究水战的人,也要甘拜下风。
最是那一往无前的气势,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着实令人惊叹。
河边也聚集着不少观战的人。
一位老将领赞叹不已:“我年轻时,曾有幸见识过皇上御驾亲征的风采。萧氏皇族英明神武,哪怕只是战场上的一道侧影,也足以吸引千千万万个热血儿郎为他们冲锋陷阵。后来皇上闭宫不出,皇太子又死于非命,我以为萧氏皇族从此凋敝,没想到雍王殿下也是如此的惊才绝艳,令人叹服!”
不止他这么想,其他有军队背景的洛阳世家官员,同样暗暗点头,对萧弈面露欣赏和崇敬。
不知想到什么,他们突然对视一眼。
萧家皇族从未凋敝。
那么殷太守想割地称王,恐怕很不容易。
他们,当真要跟随殷太守谋反吗?
沈议绝负手而立。
他盯着酣畅大战的萧弈,左眼下的刀疤轻微跳动,那段和皇太子萧宁有关的久远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他锁眉。
寒烟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
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双袖利落绑起,腰间配一把宝剑,注视着高高的船楼,道:“我家主子很值得钦佩,是不是?”
沈议绝不语。
寒烟凉转向他:“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想必沈将军也看出来了,我家主子有意拉拢你。良禽择木而栖,沈将军不妨考虑考虑我家主子。”
沈议绝眸光沉黑。
他望向寒烟凉。
美人身姿高挑利落,认真起来时犹如高岭之花不可接近,与昔日在沈府勾引他时的撩人模样判若两人。
他低声:“所以,你在我身边这么久,都只是在用美色收买我?”
寒烟凉笑了两声。
她歪头,一手笼着风,漫不经心地点燃烟管。
她深深吸了两口烟。
隔着缭绕的烟雾,她弯起的杏子眼充满戏谑:“不然你以为呢?难道我会爱上你这老铁疙瘩不成?”
沈议绝沉默。
心脏像是被谁用铁钳搅弄,疼得他想找个地方躺下。
他以为……
至少会有一点点,至少寒烟凉对他会有一点点好感。
却万万没想到,原来她所有的撩拨,都只是逢场作戏。
河风湿润。
寒烟凉淡定地吐出一口烟圈:“我随你回沈府,只是想拿到金吾卫的机密。可惜你看得严实,我实在找不到机会,只堪堪拿到些边边角角的小秘密。”
沈议绝自嘲般笑了笑。
他知道的。
他知道寒烟凉翻过他的书房,也知道她翻过他的密室。
更知道,她隔三差五都会向天枢传递机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