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懒散的地方官兵,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军令如山。
原先的嘈杂归于寂静。
良久的沉默过后,副将转身,高声命令:“让路!”
相同的军令,被下达到不同的战船上。
几十艘官家战船,同时朝河岸两边退散。
萧弈收起陌刀,朝对方船只微微点头。
对方的管家笑了笑,带着装满粮食的船队顺流而下。
两岸的官兵默默看着,没有做出偷袭的事。
终于驶出官兵掌控的河道之后。
管家走进船舱,恭声道:“主子,属下也算识人无数,那位雍王殿下,举止从容武功高深,偏偏还很有雅量,当真是龙章凤姿惊才绝艳!如果说这天下谁能终结乱世,大约只有他吧?”
黑衣大盗坐在方桌前饮酒。
他道:“我以为,他心中只有权势。没想到,他竟然肯为了难民,在占据上风时放弃乘胜追击一网打尽,甚至为了给我们让路,不惜诛杀地方军官。萧道衍,他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管家又问:“那这一关考验,雍王是通过没有?”
大盗笑而不语,从容饮酒。
英雄不问出身,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对与错。
萧道衍,他能放下对土匪的偏见,他能以民为本任人唯贤,就足以令他敬重,甚至……
俯首称臣。
烈酒入喉。
他不觉辛辣。
只觉今日一战,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
老君山。
夕色朦胧。
南宝衣坐在屋舍前的台阶上,裙裾如花瓣般散落,一手托腮,安静地看着牡丹花树旁的阿弱。
萧随管教得严,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都逼他读书。
小家伙很委屈,起初还乖乖吟诵,到后面故意使坏,明明会背那些诗词歌赋,却偏要假装忘记,想气走萧随。
偏偏萧随很有耐心。
皇子殿下白衣胜雪手挽佛珠,一手执着戒尺,一手执着书卷,阿弱背不出来,便朝他屁股来两戒尺,痛得小家伙眼泪汪汪,叛逆心反而更重了。
南宝衣心疼不已,绞尽脑汁地劝道:“殿下,时辰不早,不如咱们一起进屋吃晚饭?天色也暗了下来,再继续看书,会对眼睛不好的。”
萧随沉吟片刻,点头:“言之有理。”
南宝衣还没来得及高兴呢,萧随转向旁听的土匪们:“去把灯点上,咱们继续上夜课。”
一群五大三粗的莽汉,对萧随十分敬重,竟然个个流露出对学问如饥似渴的表情,争相弄来灯笼。
不过一时片刻,整座院子亮如白昼,简直亮瞎了南宝衣的眼。
她只得转向裴初初:“初初啊,阿弱好可怜,你有什么帮他解困的办法没有?”
裴初初正在编织花冠。
柳条柔嫩碧绿,牡丹千娇百媚。
她编好花冠,抬起白嫩嫩的小脸,稚声道:“我大阿兄常常说,读书是好事。萧郎君多读一点书,以后会更有本事的,南大人不要担心。喏,这顶花冠送给您,谢谢您带我游历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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