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越过他的两侧,朝小道深处疾驰而去,而他像是一块石头,安静地伫立在河流中间。
他眯起丹凤眼。
这几天,沈议潮去了哪里?
殷斯年身边没有军师出谋划策,沈议潮有没有可能为了寒烟凉,选择投靠他?
如果沈议潮坐镇洛阳,他会为殷斯年出什么主意?
山谷深处的风迎面而来,带着些微阴冷。
他握着陌刀的手紧了又紧,突然望向老君山的方向。
隔着云雾,依稀可见那座石头亭。
可以信任吧?
殷斯年有沈议潮坐镇后方,他也有萧随坐镇后方。
武力之间的博弈他不会输,军师之间的博弈,萧随应该也不会输吧?
他与那个弟弟接触的很少。
然而生死攸关的这一战,他选择信任他。
萧弈转了转陌刀,毅然策马踏进山间小道。
……
哨楼。
沈议潮把玩着几颗棋子,突然含笑在西南角上落下一颗。
原本溃败的白方,瞬间扭转了局势,被切断的大龙重新盘活,张牙舞爪地袭向黑子,将它们围困在陷阱里。
“征。”
他说。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猛然从西南方传来。
南宝衣惊得连远镜都掉落在地,慌忙捡起,却见西南方浓烟滚滚,爆炸声接二连三不绝于耳!
高耸入云的山壁纷纷坍塌,将汇入一线天的兵马,全部埋在了巨石和泥土之下!
南宝衣手脚冰凉。
娇美的小脸失去血色,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仿佛要跳出胸腔。
“二哥哥……”
她哑声。
须臾,少女袖管里滑出一截匕首,她转身揪住沈议潮的衣领,将匕首抵在他的颈边。
漂亮的丹凤眼染上绯红,她的嘴唇颤抖着,握刀的手也颤抖着。
匕首不经意刺破皮肉。
嫣红的血珠冒了出来,将沈议潮洁白的衣领染成深色。
沈议潮垂眸,看了眼她发抖的双手,薄唇轻挑:“你在害怕,你害怕萧道衍死了,是不是?”
“害怕?”
南宝衣眼睛更红。
她的眼眶里分明满是泪水,却死死不肯流泪,反而在男人的注视下嗤笑出声。
她抬起下巴,一字一顿:“我并不是在害怕,而是在愤怒,愤怒你连畜生都不如!你谋害朝廷的军队,你谋害你应该效忠的皇族,你甚至,谋害自己的亲哥哥……”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她盯着沈议潮,丹凤眼里藏着浓烈的憎恨。
眼前的小郎君白衣胜雪惊才绝艳,分明是冠盖满京华的贵族公子,分明有着封侯拜相的锦绣前程,却偏偏叫人无比厌恨!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冷漠到这种份上呢?
面对少女的怒骂,沈议潮笑容温和。
他握住南宝衣的腕子,慢慢站起身。
到底是男人,他的力气比南宝衣要大上许多。
南宝衣腕骨被握得生疼,手里的匕首掉落在地,被沈议潮抬脚踩住。
她怒声:“沈议潮——”
“啪!”
沈议潮扬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南宝衣半个脑袋嗡嗡作响。
雪白的脸颊上五个红指印,格外清晰残酷。
嘴角渗出血渍,几缕碎发从额角垂落,更添几分狼狈。
她怔怔的,慢慢抬起头。
沈议潮微笑着,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和戾气:“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早在锦官城的时候,我就很想给你一耳光。南宝衣,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劝烟烟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