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宝衣思及此,丹凤眼又狡黠地弯了几分。
后面的郎君次第登场。
少女摇着团扇,樱唇如瓣、嗓音柔柔,却说出了世间最残酷最刻薄,也最违心的话:
“马郎君生得太壮实,哪怕褒衣博带,也穿不出吴带当风的飘逸感,像个大石头墩子,有辱官员风貌,只堪为中下品,退下吧。”
“张郎君脸好红,是天生的吗?像是喜宴上搓了大红胭脂的媒婆,瞧着又俗气又没有风骨。举止拘谨,衣着寒酸,下下品,退下吧。”
“……”
一个时辰下来,但凡稍微有点才学的寒门子弟,几乎被她讽刺点评了个遍。
终于结束的时候,所有参加举荐的年轻人鱼贯而入,世家子弟位列左侧,寒门子弟则位列右侧,一起听礼官宣布正式结果。
名单念诵到最后,寒门子弟竟无一人入选。
水阁寂静得有些诡异。
过了片刻,入选的世家子弟对视几眼,纷纷得意地笑着站起身,向南宝衣谢恩。
南宝衣摆摆手,脆声道:“你们才学过人、容止出挑,本官只不过是秉公办事,何必言谢?”
听着这样寒心的话,那群寒门子弟浑身发抖,眼睛通红。
哪怕他们只能当六品以下的官员,可那也是读书报国施展抱负的珍贵机会,这个女人,凭什么剥夺他们的权力?!
十年寒窗,兢兢业业,难道他们只是为了进宫被这个女人取笑?!
终于有人提出了疑问。
周家大郎君脸色难看:“南大司徒这是何意?今年举荐,寒门子弟一个也不能被选上吗?明明他们的才华——”
“周大人不服?”南宝衣打断他的话,无辜歪头,丹凤眼盛满讥讽,“若是不服,有本事你也去讨皇后娘娘喜欢呀!”
水阁更加寂静。
南宝衣代表皇后的势力,周家大郎则代表雍王的势力。
他们这些散人,不敢说话。
更不敢公然站队。
周家大郎为人正直君爱惜人才,被南宝衣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气到,虽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却气得连眼睛都泛了红。
他站起身,厉声:“当初镇国公府喜宴,你为沈皇后挡刀,图的就是今日的大权在握吗?!”
南宝衣优哉游哉地喝了半杯酒。
她脸颊浮红,弯起眉眼,微醺地点点头:“对呀,我图的就是大权在握。以女子之身位同丞相,看着你们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跪拜在本官裙下,本官心里舒坦!”
“你——”
少女伶牙利嘴,周家郎君被她怼的说不出话。
他气急败坏:“南宝衣,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南家也不是士族?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在长安城,也曾举步维艰?!你可还记得,咱们共登烽火台时,曾说过要一起实现皇太子的遗言?!”
南宝衣当然记得。
——孤想改变那个暮气沉沉的朝堂,孤想缔造一个属于世家和寒门的共同盛世,孤想让圣人所言的大同,重现人间。诸位可否放弃彼此志向,辅佐在孤左右,成就一代国之重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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