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旺在脚边转悠着,喵喵叫着撒娇,恨不得粘在她的腿上似的,黏人得很,惹得楚滢滢赶它:「别去灶边,小心把毛给烧焦了。」
显然,大旺完全不怕烧了毛,楚滢滢一边切菜,忽然开口道:「大旺,我背医书给你听吧?」
大旺乖巧地蹲在案板上,抬着头看她。
楚滢滢背道:「尺寸俱浮者,太阳受病也,当一二日发,以其脉上连风府,故头项痛而腰脊强,大旺,接下来是什么?」
大旺歪了歪头。
楚滢滢将切好的菜放入碗中,口中背道:「太阳病,发热,汗出,恶风,其脉缓者,名为中风。」
大旺盯着她。
楚滢滢继续背下去:「太阳病,或已发热,未发热,必恶寒,体痛,脉阴阳俱紧者,名为伤寒。」
背到这里,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倒不是不会背了,而是楚滢滢骤然间觉得,空气竟然如此安静,静到她甚至能听到有水声,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一滴一滴落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就连大旺也不叫了,整间房子就仿佛独立于整个世界之外,寂寥冷清。
楚滢滢在案前站了一会,她忽然听见那些水声渐渐响了起来,连成了一片,这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是下雨了。
今春的第一场雨,终于姗姗来迟了。
都说春雨贵如油,小雨一连下了几日,农人都赶紧趁着这个时机播种翻地。
整个杭州城都笼罩在了蒙蒙的烟雨之中,眺望远山时,云雾翻涌,犹如仙境。
到了第六日的时候,天气才终于放了晴,大旺趴在济世堂的大门口打盹儿,半眯着眼,十分舒坦的小模样,不远处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它抖了抖小耳朵,然后睁开眼来,发出一声懒洋洋的调子。
陆福承笑着道:「大旺,还睡呢?」
大旺依旧懒洋洋地趴着,一副没长骨头的模样,陆福承笑骂了一声懒狗,然后进了门。
楚滢滢正坐在窗下给病人问诊,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纸落进来,将整个大堂映得亮堂堂的。
等送走了病人之后,陆福承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道:「滢儿,过一阵子,我要去铜陵购买药材,你去不去?」
「买药材?」楚滢滢有些吃惊,她没想到陆福承会忽然与她提起这个。
陆福承解释道:「去铜陵时,会路过宣城,你从前小时候不是宣城的人么?要不要顺便回去看看,家里可还有人在?」
楚滢滢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是的,她的故乡在宣城。
到如今,她已有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地名了,一眨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宣城,现在还有些什么呢?
楚滢滢有些茫然,陆福承显然也看出来了,连忙安抚道:「不急,你慢慢想一想,距离我们出发还有一阵子,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
闻言,楚滢滢心底生出许多感激来,笑着对他道:「好,伯父,我再好好想一想。」
这一想便是好几日,眼看着距离陆福承出发的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楚滢滢才终于找到他,道:「伯父,你们几时出发?」
听了这话,陆福承笑了,眼角带出些许细纹,道:「后天就走,你收拾收拾行李,二十七日一早就出发。」
楚滢滢点点头,傍晚离开济世堂之后,她没有先回城西,反而是去到东市,买了两身男子的成衣,还有一些路上必备的物品。
等到了临走时,楚滢滢将大旺托付给了陆大娘。
二十七日的清晨时分,寒露尚重,到处都弥漫着蒙蒙的白。
楚滢滢穿着一身青色的男式布衣,将头发梳了起来,看起来倒颇有几分翩翩少年的俊俏模样。
便是陆大娘都笑叹道:「可惜了,滢儿要是个男儿身就好了,我若有个闺女,都想嫁给她。」
陆福承笑她:「说什么胡话呢,外头寒气重,快进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