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妮也擦干了眼泪,小步跑到灶房起火做饭。
这年头干爹不是随便认的,是大事儿。
天地君亲师,自打人民当家做主之后没了君,天地之下亲最大,一声爹妈叫出来别管前面带不带干都得养老送终。
按照这个逻辑,一家人自然得拿吴胜利当亲人一样。
吴胜利上了炕,见来回端着冻果瓜子的邹妮一脸忧心,大手一挥:“嫂子,这算什么事儿,他们还能咋地?杀人呐?”
“哎、就是不杀人,这大过年的找一伙儿人来闹也够呛啊。”邹妮叹了口气。当了一辈子的本分人,最怕的就是这样的事儿。想到这,她不禁拍打了李宪的胳膊,“二儿,平时里你最仁义,怎么今天就耍活驴?”
这话李道云就不爱听了,啪一声把烟袋锅往炕上一摔,“说谁耍活驴?”
邹妮吓了个哆嗦,她倒没想着含沙射影的讥讽公公,只是忘了刚才冲在最前边儿的是自家爹。
李宪摆了摆手,说了几句浑合话,将炕上列位的火气都理了理。不过邹妮说的,倒是提醒了他。
这时,去李宪家帮着王凤蒸干粮的李洁和李匹回来了。
见李宪回来,二人一脸惊喜:“二哥,我们还以为你得年前能到家……哎?这咋了?”
见家里气氛不对,李匹立刻问到。
李宪走上前去,摸了摸貌似长高了那么一丢丢的李宪的脑袋,“老四,你腿快,帮二哥跑个腿儿。去把你清河大哥几个叫来,然后去一趟检查站,使他们那的电话,打我以前那个BP机号。徐兵要是回电话,就让他们到咱家来,要是不回就那么地。”
“行!”得了李宪的令,李匹二话没说,转身就撒丫跑了。
李匹走后,听到自己没在家的一下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李洁的眼圈红了。
她才回来没两天,本来这段时间在纸厂里过的充实,已经把和高明的事儿淡忘了一些,可是听到连个小孩子都骂自己是破鞋,她还是受不了。
“我怎么破鞋了?我跟谁破鞋了我!”她又委屈又憋屈。
李宪刚才已经把目前自家在林场里的处境大致理了一下。
恐怕是因为李洁和高明的事儿,以及当初跟刘会计家因为买房子起的冲突,再加上自己负债的消息,让李家在林场的地位和名声一落千丈。
不然,凭借夏天自家起新房时候的态势,绝对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心里这么想,他就当着家人的面说了。
可是李道云却一摆手;
“扯淡。你说的这些肯定有关系。可要因为那些,顶多就是一些人背地里嚼嚼舌头。
那老刘家都不是第一次踩呼咱家了,之前老三去林业局,广播员的工资还欠着两个月呢,到现在没给。之前我去领的时候,刘会计说老三这是属于无故旷工,都给扣没了。
后来他家二儿子冬季丈地的时候,把你大哥家的地多丈出来一亩多。知为点儿啥?还不因为是你倒腾木材?”
“木材?”听到李道云的话,李宪愣了:“我倒我的木材,跟他们有啥关系?”
“嗯!没关系,没关系这么找茬儿?林场里冬天啥事儿不是因为木材惹出来的?
你寻思寻思,采伐期林场的配额就那么多,每年冬天都差不多的量,合计股那边儿也不咋查,刘会计靠着大帐多做点儿配额出来,顶你爹两年工资了。
现在你拿着局里的批条子,十车十车的往外倒,合计股那边儿就得一个礼拜一查,刘会计的账咋做?这一冬天没搂住钱,不跟咱家挖了他家祖坟似的?”
啧!
李宪拍了拍脑袋。
通透了!
这就能说得通为啥刘家这么针对自己家了,多人钱财如杀人父母。自己现在想当时是直接将人全家活埋了啊!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儿,李宪无论怎么也都不能往后退了。
徐朝阳的那些批条多了不说,这一个月的功夫,至少给李宪赚了十万块钱。事实上,年前那笔农信十五万的贷款能在厂里给原料公司结账,给职工发全额工资之后还上,指的就是这批倒腾木材的钱。
没了这个,李宪还真就得抓瞎。
再一想虽然李友说的平静,可是自己不在家这段时间自家遭了多少的踩呼,他心里憋着口气。
对家里人,哪怕是知道王凤人品,李宪想着的是“算了吧算了吧,能和李清好好过日子,把一个家支起来比什么都强。”
但是外人欺负,他不能接受。
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已经暗暗计较着,这事儿不算完。
正这么想着,门外传来了一阵呼喝。
“谁他妈打人了?有没有王法?”
话音未落,屋门被猛的拉开,随着屋里热气和屋外冷气交汇腾起的白雾,几个穿着绿色森保制服大衣,一身酒气的汉子进了屋。
看了看斜倚在外屋地门口的李宪,那人从腰后面拿出了一幅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