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疯的妈一看就常年下地干活,还不到四十呢,长的跟五十多的老太太一样,皮肤黝黑,鬓角都有白头发了。
“生子啊,前两天还得谢谢你家送的牛肉的,你看你爹生病了,我也没出钱……”刘婶子不好意思的说道。
“刘婶子,你家的情况村里都知道,平时连口肉都舍不得吃,拿你家钱是打我的脸呢。”
刘婶子拽了拽儿子,说:“到底惹啥祸了,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刘婶,你先别教训五六,我们来不是因为他惹事了,是想看看他的病。”陈永生笑着说道。
刘婶一愣,然后这才放下一颗心来,随即就惊喜的对王小花叫道:“王大夫,你真的能治好我家五六的病吗?”
因为王小花才是卫生员,刘婶子还以为王小花能治她儿子的病呢,那可怪好的。
王小花尴尬的一笑,摇了摇头,说:“婶子不是我,是生子哥。”
又碰了碰陈永生,“生子哥,你要干啥啊。”
陈永生笑笑也不说话,招了招手,“五六,过来。”
杨五六停顿了一下,还真就来到了他的身边,王小花吓得连忙后退了两步。
王小花和刘婶子都不知道要干啥,刘婶子还念叨,“王大夫,你说怪不怪,我有时候我叫他,他都不听,生子一叫怎么就过去了呢?”
王小花也纳闷呢,“我也不晓得,说不定生子哥要给你儿子治病呢。”
“啊?生子还会治病?”
就在这时,陈永生直视着杨五六,突然面色一凛,口含金玉之音,吐气成声。
“杨五六!”陈永生如今灵力并不能外放,只能通过声音扩散。
杨疯子猛地一怔,身板都直立了起来,仿佛眼睛里别无它物,只剩下陈永生一人。
“是。”杨疯子结结巴巴的说了一个字。
陈永生双眼一眯,指了指前方,“杨五六,这房子是谁的家!”
“是……是我的家。”杨五六耳中鸣响,犹如震耳发聩一般,不自觉的就回答了出来。
“这位又是你的什么人?”陈永生指了指不远处的刘婶子。
“是……是我,我妈。”当说出妈这个字的时候,他明显受到了刺激,脑袋开始颤抖。
他就好像婴儿一样,顺着陈永生的指引,学着说话一般,刚开始只能简单的说一个字,越到后来,说的字就越多了起来。
而王小花和刘婶子都蒙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震惊。
竟然……会说话了?
陈永生继续沉声说道:“杨五六,你身为人子,却让你母亲住茅草屋,睡木板床,乌鸦鸟类,尚知返哺之恩,你堂堂九尺男儿,浑浑噩噩,使母受累!”
“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半生辛劳,老之将至却仍要奔波,我问你!”
此时陈永生略作停顿,继续说道:“此为谁之过!”
铿锵炸响,犹如裂帛一般生生的撕裂了杨五六的心扉!
他痛苦的嚎叫着,眼中都是血泪,张嘴想发出声音,但是偏偏发不出来。
他好恨啊,为什么,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为什么!
就在他即将陷入疯癫的时候,陈永生双目一眯,就是现在!
他来到杨五六的身边,在他的脾位深深的按了一下,整根手指都埋了进去,可见力度有多大。
“啊!!!”
杨五六发出嚎叫,斗大的汗珠子噼里啪啦的滚落了下来。
然后便是沉寂……杨五六双目滚动,直直的看着天空,如果有人能看到他的眼睛,就会惊讶的发现,这双眼睛居然有了神采!
陈永深让出身体,微微一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可是紧接着,杨五六噗通的跪在了地上,而他跪的人,正是他的母亲,刘婶子。
“妈!我之过,我之过啊,都是我的错,我不孝啊!”
杨五六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砰砰直响,几十年的昏聩,好像沉重的阴霾一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今天却有一双大手,拨云见日,让他从阴霾中走了出来。
震惊,前所未有的震惊。
杨五六在那一瞬间,好像过电影一样,几十年的经历一闪而过,却发现自己浑浑噩噩,一事无成,还连累母亲备受辛劳。
这是谁之过?当然是他的过错!
他猛然惊醒,他刚生下的时候,不会说话,却被误认为是傻子,所有人都嘲笑他,然后他便开始沉默寡言,胡思乱想,渐渐疯魔了,直至迷失了自己。
那时候,母亲跟他说话他不理,母亲干活他看着,母亲累的弯腰驼背他更不管。
因为他恨母亲,为什么把他生下来,为什么生下来却是个哑巴。
他恨,恨母亲,恨死去的爹,恨所有人。
直到今天,陈永生将他活生生的轰醒,他才知道自己错到了什么地步。
王小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此时,刘婶子早就哭成了泪人,嚎叫了一声“造孽啊”,和儿子杨五六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