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撇了撇嘴道:“真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啊!明明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从商贾手上买来的,却还这么瞧不起人!”
百则听着冯芷榕这么说,不觉笑了出来:“奴婢看全天下也就小姐会这么说,然则『士农工商』,众人虽需要商贾、却也是明摆着将商贾排行在末的。”
冯芷榕只记得自己曾看过”士为四民之末”、”百无一用是书生”,但如今当朝则是高举士大夫的牌匾,自然被草草的分类为四民的芸芸众生总会有个类别的排行被挤到最后。
当然,比起还能被归类在四民的人们,还有四民之外的贱民,例如囚犯或者其他被更加轻贱的职业。除了罪犯以外,不外乎为众人鄙弃的职业,例如替人们处理污秽的挑夫与身后之事的仵作等等。
不过与冯芷榕的旧有教科书观念较为不同的是,在当朝的乐户、衙役、狱卒等并不归类在贱民一类,而当朝也禁止私蓄死契奴仆、为的便是避免有人能避过官府的眼皮子造反,就连卖身、卖笑的青楼女子与乞丐,也都有详尽的分类,所有人的身分都是得到官府里登记的。
冯芷榕想着自己的出身算是顶好,虽是寒门出身的士族,可谓前不着天、后不接地,但若是步步谨慎、总能够小心平安。
百则看着冯芷榕不说话,也没猜到什么原因,只说道:“小姐能不对商贾抱持偏见可是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这话要是传出去,王公贵族们姑且不说、就连其他朝廷大员们也都不待见小姐呢!”
白娅虽然年纪轻得很,却觉得百则这话说得过,便道:“百则姊姊,这样说倒是不好。”
百则毕竟是待在冯家多年,虽然因为冯府自由的习气而较为口无遮拦,但毕竟脑子还是清楚的,便干脆承认道:“白娅说得对,是奴婢不好。”
冯芷榕笑着道:“百则的爹只因为商贾的身分而没少受委屈,所以百则为自己的爹抱不平也是人之常情嘛!”
百则知道冯芷榕在宽慰她、但又不想将这会得罪人的话题继续下去,便转道:“倒是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奴婢的出身?”
冯芷榕道:“刚才我与爹聊的是要入宫学习的事情……”冯芷榕简单地将为什么会想到商贾一事简单地说了出来。
百则和白娅虽算是冯芷榕的婢女,但每次冯芷榕去找冯旭聊天时、冯旭都不喜欢有外人打扰他们祖孙之间的天伦之乐,因此久了也就习惯在冯旭的照看期间便不去叨扰两人,自然今日早上与刘主簿的一席谈话也是不知。
“入宫学习”意味着什么,白娅年纪也还小、见识少而并不知道,倒是原为周有韶贴身丫鬟的百则曾听过周有韶未嫁时蒙受娘家恩泽而能入宫学习的故事,快快地反应了过来:“二老爷要让小姐入宫学习?”
冯芷榕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是早上时刘主簿告诉我的消息,祖父也同意我入宫学习。”
眼看白娅还有些发愣,百则倒是十分顺畅地接了话:“小姐入宫学习是什么时候呢?”
“祖父只说是设帨后便可以入宫,可没说是什么时候呢。”
白娅这时方才能接得了话:“小姐的生日是在未月,这可剩下三个月的时间了!”
百则道:“二夫人曾说,皇宫入宫学习每年开春才开始,或许还得等到明年年节以后呢!”
冯芷榕听着讨论日期的事情也无聊,便是半带赌气地道:“这些事情倒是无所谓,左右也是得去了,倒是我得找时间多问问娘宫里头的样子,什么都不懂的话、总觉得出了这里随时都会被人给吃掉!”
白娅听了噗哧一笑,道:“小姐,谁敢吃您呀!”
百则倒是听出了当中的意涵,虽想宽慰、话到口中却是反问道:“小姐也不过快十岁,怎么想得比成年人多?”
冯芷榕知道自己说过头了,便噘了噘嘴,道:“还不是人人都与我说宫中规矩森严,无规矩不成方圆,坏了规矩可是要被惩罚的……祖父与爹娘都待我好,说是惩罚也不过对我念个几句、要我抄书,但是换作在宫中、可不知道会被怎么办呢!”
说着,便”刷”地站了起来,也不等两名丫鬟说什么,便道:“不说了!不说了!我想回房换套衣服睡上小半个时辰,不然定是晚饭都没吃上、又会忍不住瞌睡了!”
白娅道:“小姐,奴婢去准备准备,百则姊姊就陪着小姐回去吧!”
冯芷榕听着也只是点了点头,便不顾不管地跑回自己的房间,连百则也都得快步才能跟上。身后,自是有其他冯府的佣人们将留在原地的残余给收拾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