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榕生在此世已近十年,加上前世的历练,自然知道有身分地位的人就算为了任何事情再如何放软身段,自己这方该做到位的表面功夫也还是得做足、千万不能慢待,否则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轻松解决的。
来到大厅时,便看得两名尊贵的侯爷领着各自的子女,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杵在原地,而周有韶与王淳芊也在大厅上有些尴尬。
大烨朝并没有男女不能相见的规矩,只需要有侍从、丫鬟们在场,并且彼此距离大于三步,基本上还算是合礼数的。
这时冯旭正在书房会客,而其他家中能作主的男眷们也都还没下朝,至于冯家的大夫人正在内厅张罗中饭,自然是得由周有韶出来见客。
冯芷榕看着里头的气氛尴尬,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口气,自己便充当这微妙气氛的突破口走入厅堂,留着百则与白娅立于大厅的外缘等候。”娘、大嫂,我来了。”
周有韶看见冯芷榕来到,便招了招手让她来到自己的身边,并向她介绍道:“这位是保定侯赵侯爷、这位是永平侯钟侯爷。”
冯芷榕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芷榕见过两位侯爷。”
只看得保定侯与永平侯本来站立的姿态便是壁垒分明,这一会听冯芷榕说了声”见过两位侯爷”也没分次序时,便是自顾自地认为自己应当要先回话,同时道:“免礼。”
冯芷榕看着两人说了免礼后,又是彼此电光石火的视线对击,满脸的黑线都要掉了一地,只好硬着头皮打断:“谢两位侯爷。”
周有韶本是出身大家,加上保定、永平二侯表面上的态势十分明显,便也了解这是彼此在较劲。周有韶满心不想生事、只想快点把这件事情揭过去,便也出声打了圆场道:“两位侯爷,小女已经到了,方才侯爷要说的事情……”
见周有韶起了话头,保定侯哼了哼声,没再说话。永平侯则是佯咳了几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本侯便让小犬来谢罪。文让,还不给冯夫人谢罪?”
永平侯嫡子钟文让原本站在永平侯后头,一副藏纳着不甘不愿的模样,这会被父亲叫到前头来,也是收敛起颜色将手一揖,道:“冯夫人,那日小侄驭下不严,致使冲突产生、误伤了夫人一家,恳请冯夫人见谅。”
永平侯也帮衬道:“小犬那日回去后已经被本侯以家法收拾了一顿,恳请冯夫人海涵。”
道歉已是让死对头做了前头,保定侯的说词更是完善:“小女那日要出城礼佛,本侯这做父亲的担忧、便多派了几队侍从跟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儿家管不动那么堆血气方刚的奴仆、那些个奴才又护主心切,这才造成冲突……还望冯夫人见谅。”
保定侯侧了侧身子,身后的女儿也走向前低头福身道:“冯夫人,那日的事情真是对不住,也万幸并未出什么大事,冯夫人、少夫人还有冯小姐如今平安、小女子便安心了。”
说着,又走到了冯芷榕跟前蹲下,牵起了冯芷榕的手道:“冯妹妹,那日让你受怕了,赵姊姊这儿有个亲手绣的香包,权且给妹妹压压惊。”说着,便从自己腰间解下了一个香囊别到了冯芷榕的腰带上。
人家高高在上的千金之躯姿态都摆得这么低了,这还能拒绝吗?
冯芷榕虽然也是对几乎是目无王法的两位侯府子嗣不满,但却也没想过他们当真会来道歉。而来道歉也就罢了,姿态还摆得这么低,这道歉若不接受也就不识相了。
藏纳着”如果真有诚心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的腹诽,冯芷榕展现了十足十的孩童招牌笑容道:“姊姊别在意,我现在可就好好的呢!”
说着,又摸了把腰间的香囊,嗅了嗅手道:“姊姊,这样珍贵的香囊真的可以给我吗?”既然对方都说了这香囊是由她亲手所绣,姑且无论真假,侯府千金亲手绣制的香囊乃属女子贴身之物,能亲自送出手也算是十分珍贵的了。
赵小姐看见冯芷榕那般人畜无害的脸,也是勾起了十足十的笑容道:“这是姊姊给你的礼物,自然可以收下。”
赵家小姐身后的保定侯又道:“那权作是小女儿家之间的赠礼,算不上什么!本侯还令人备了礼物,且当作是对三位的赔礼。”
冯芷榕听得保定侯如此说,心里觉得更加奇怪,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位看起来高高在上的侯爷能够纡尊降贵地来到冯府赔罪?
若是那日结束不久便来,她或许还会想着因为事情闹大了、伤着的又是他们冯家,左右看着冯旭的面子也算是博个名声,但事情都过了一个半月才姗姗来迟,这怎么想、怎么奇怪!
想到这儿,永平侯开口这才给了她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