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怕是’?”
“确切的说,天子一行仅剩的十来个人逃到了戏城下。尽管犬戎紧随其后,守军为了救他们,还是冒险放下吊桥大开城门。可惜,差那么一点就进城了,还是被犬戎截住了。此时的城防大开,为首的犬戎骑兵已经跃上了上了吊桥,一刀砍断吊绳,顺势冲进城门大肆砍杀。我军赶到的时候,敌兵已经屠城撤离。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个活口才知道这些过程的。”
“那你快追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掘突急得直跳脚。
“派出的探马回报,西申国和诸姜的的八万叛军已到,与犬戎的两万会合,把镐京城围得跟铁桶一般。我们手中的区区三千人,根本起不了作用。不过我还是把将一部分人马派驻在包围圈外不远的地方,每日摇旗、扬尘作疑兵,希望能让叛军有所顾忌,拖延时间。”
“我们还有多少军队可以调动?”内宰大人近乎绝望的问道。
“郑国名义上虽是千乘之国,可实际上以我们的小小国土,只能养活百乘级别的军队。您是知道的,借了君上在朝中的势力,其余的军队是靠中央养在镐京的。所以西征之时,不仅这些天子眼皮子底下的人马全部上了前线,还从我手里调走了一大半。”
掘突暗叹,郑桓公苦心在朝廷里经营,自以为占了便宜,为郑国获得了额外的军力,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
“君上对我们有恩,臣子理应以死为报。可我深知这仅剩的有生力量对郑国的重要性,不能因一时冲动葬送在战场上。所以我封锁了天子和君上被俘的消息,赶紧回来与你们商议。”
“外宰大人您做得对!”内宰大人坚定地注视着他,眼中噙满了泪水,“不能让郑国的基业毁在我们手里,君上的大恩只能来世再报了。”
“我建议您带着这三千人火速护送公子东迁,一定要赶在坏消息传到山东诸侯那里之前赶到!”
“此言甚是!一旦国破君亡,东虢国和郐国就根本不会理睬我们了。”内宰转向掘突,“天一亮,我们马上出发!”
掘突双眉紧锁,想不到两位股肱之臣商量的结果居然是这样。不过他细细思忖,这也确实是目前对郑国大业最好的办法。唯一让他放不下的,还是仲姒,可是这个理由又没法说出口。他假装孝心大发,义正言辞地说道:“君父生死未明,我这一走岂不是成了大不孝之人,以后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公子!”两位大人齐刷刷跪在他面前,声泪俱下,“我等深切体会您的想法,可是毁了郑国大业的话,将是更加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情。君上要是知道他千辛万苦建立的国家一世而亡,定当死不瞑目的!”
“当真要我抛下君父、臣僚和郑国的百姓?”
“公子您放心去吧,为郑国开拓更大更好的领土,无论君上、臣僚还是郑国的百姓都会感激您的!”外宰大人双手抱拳,以一种悲壮求仁的口气坚定地说道,“我会留在这里善后,尽可能的挽救他们!”
掘突无言以对,瘫坐在筵席上,默认了这个局面。
几个时辰之后,车队再次整装待发。内宰和外宰在寒风中诀别,两人拱手相揖,沉默胜过千言万语。掘突除了嘱咐他一定要找到聂让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这样,他们快马加鞭向未知的前方赶去。
从郑城到虢郐之间,陆路至少需要大半个月。为了赶时间,内宰一边行进,一边派人去查勘水路。当时航运交通已经有了一定规模,不过技术还不是很成熟。所以这也算是一招险棋。等到车队从北侧经过了华山,便来到了风陵渡,在此登上了渡船。此时已是初冬,黄河尚未封冻,水也不大,相对还比较安全。
一日,掘突正在船头发呆。忽然,远处朦朦胧胧的雾气当中浮现出一团黑影。靠近之后,发现是黄河南岸的一座城池。奇怪的是,城里空无一人,城墙坍塌,屋宇废弛,仿佛鬼域一般。
这时,内宰大人也发现了这个情况,来到船头。掘突疑惑问他:“这是哪国的城池?看样子废弃的时间也不长,可没听说过最近东边发生什么灭国毁城的战事啊?”
内宰捋着胡须,喃喃地说:“难道这里是焦国?”
“焦国?”掘突努力在脑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国家的历史记载,似乎在哪里看过焦国被某个虢国灭亡的只言片语,但记不清楚了。
这座城池本身不大,两人言谈之间船队已从旁边越过,但一团更大的阴影出现在前方。
内宰眯起了双眼,努力想看出点线索。忽然,他双眼圆睁,右手指着雾中闪现的一面大旗惊呼:“赶快隐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