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使认出了姬余臣的人头,脸上浮现出惶恐的表情。但他很快又收住,故作镇定地说:“晋侯你竟敢以下犯上,实乃大逆不道!”
“晋侯犯什么‘上’了?”姬宜臼发话道,“现在在你面前的寡人,就是这天下唯一的‘上’。晋侯不但没有犯寡人,还替寡人清除了乱臣贼子!”
“你们……”芮使完全没有料到晋侯竟敢对一个天子说杀就杀,颇有些无奈,“郑伯大婚之宴上,大家明明已经商量好了,诸姬大会才是天子正位之途。你们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哼,开不开诸姬大会又如何?”申侯冷笑道,“除了先王唯一的儿子,你们还打算奉谁为天子阿?”
这句话真正戳中了芮使的软肋。姬余臣这个趁乱推出的天子,只是因各方角力的需要而勉强保持了影响力。一旦他死了,在这个处处讲究名份礼法的时代,就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推出一个与姬宜臼争锋的候选人了。至少在天子的议题上,诸姬大会注定只是走个过场。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芮使不由得谨慎起来。他可以和晋侯对抗,却不宜与姬宜臼对抗,于是便见风使舵地换了称呼:“王上,芮伯向来主张按照礼法继承,肯定无意冒犯您。只是这晋侯行事太过分,在芮国之境横冲直撞。是可忍,孰不可忍!王上既然正位,就应主持公道。”
姬宜臼见芮使还算识时务,便软化了态度:“芮伯之心,寡人了解。只是晋侯这么做,还是为了大局着想,并非针对你们,还望芮国上下谅解。他日论功行赏之时,寡人是不会忘了芮伯的。”
晋侯乘势就坡下驴,跟着道歉说:“请转告芮伯,寡人自知罪责难逃,真心向他赔罪。请他暂以大局为重,速劝卫侯来拜见天子。”
芮使碰了个软钉子,一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便打了圆场准备撤了:“臣这就回去禀告。希望晋侯以兄弟诸侯的情谊为重,尽快退兵。”
听了这话,晋侯、申侯等都松了口气。已经忙了一宿的他们,这才敢去休息。然而芮使这一去,竟没了消息。一直到隔天清晨,掘突都已经赶到了,他们依然没有回音。
一见面,晋侯就忍不住发自肺腑地崇拜起郑伯来:“您真是姜子牙再世啊!说实话,寡人虽然选择信任你,但对于你出的这个险招,心里是没底的。所以从一上岸起,我们就一直绷着弦儿,准备随时撤退。结果到芮城一看,您预测的卫侯猝不及防、姬余臣束手就擒以及圣六师退回镐京居然全部应验,让寡人实在是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夸赞你了。”
“关键还是晋侯勇武。”掘突谦虚道,“洪水漂流险象环生,您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那!”
“没有您出的连环船和撑竹篙的办法,胆大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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