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六年六月五日,亥时,桃花村的颜家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颜老爷子端坐在院子里,盯着在门口晃悠的大儿子,眼看着他不时的想冲进去反而碍着了两个媳妇进出,忙走过去拉着大儿子一块坐下,等着二儿子把大夫请回来。
小儿子现在还带着三个孩子在后院灶房里烧水,大孙子还在镇上姑爷家读书,估计明儿才能请假回来了,不是说大儿媳妇还有一个月才生么?怎么现在就生了?这可咋办哎,七活八不活的,叫他怎么跟亲家交代哟。
颜老婆子捏着前些天跟亲家一起在庙里求的佛珠,不时的祈祷着大儿媳妇赶紧生下小六,如若过了亥时最好还是生个男娃的好,不是她老婆子不喜欢女娃,她平日里对三个孙女还是不错的,而且女娃不似前朝不能分到田地。
六月六日极阴之日,又是排行第六,若是个女娃,日后怕是会被人嫌弃不吉利的,嫁不了好人家的。若是个男娃还好些,虽说会被挑了些,但男娃不怕岁数大,岁数大还疼人嘞,不过最好还是不要过了亥时的好,总归六月六的日子是不吉利。
颜风松坐在石凳上挪来挪去,恨不得飞身进去替了娘子,眼见着二弟妹和三弟妹进进出出倒着血水,娘子呼声渐渐弱了下去,娘也绷不住收拾了自己进了产房,他手抖得厉害,腿也抖得厉害,似是站不起来,眼睛也酸的狠,眼泪吧嗒吧嗒的掉着,他从来不知道他自己这么脆弱。
“嘭”的一声院门被踹开,颜风柏拉着大夫从驴车上下来,又提着大夫的药箱跑进了院里。
目瞪口呆的看着平日里最是注重形象的大哥散乱着头发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药箱,又把赵大夫拖进了产房,“娘子,娘子,大夫来了,大夫来了。”接着又被娘给撵了出来,还扒着门使劲往里瞧。
颜老爷子一巴掌拍在二儿子后脑勺上,“愣着做甚,赶紧把你大哥拖过来,别趴在那里碍事。”
颜风柏捂着脑袋赶紧跑过去把颜风松拖了过来摁在凳子上,“大哥你可别添乱了,赵大夫可是镇上最好的女医了,跟县里的赵大夫可是本家,妇科上的医术跟县里的赵大夫可是不相上下的,大嫂一定会没事的。”
赵大夫进了产房,第一件事就是掀开产妇的衣裳摸起了胎位,“胎位是正的,胎儿也不大,怎地生不下来?可是开口太小?”赵大夫嘟囔着。
接着又看产道开口,“还得再等等,产妇可还有力气?赶紧喂几口吃的,可休息好了?我要扎针催产了……现已开了十指,准备好,3、2、1用力,看到头了,再来一次,3、2、1用力……生出来了。”又忙着给晕过去的产妇扎针止血。
颜二弟妹接过孩子轻轻拍了拍,颜三弟妹吓得止不住流泪“娘,孩子没哭”,颜老婆子惊得接过孩子再拍了拍还是没哭,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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