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已经身死的简衍,问道:“你莫不是是为了衍哥儿才执意要做女冠?”
方茉姌闻言一愣,接着又摇了摇头,“娘,我去做女冠或许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他,但绝大部分的理由是为了我自己。祖母说过,若我真想一辈子顺遂,就早要依着自己的心走。我没有大姐姐那般好的运气,遇不到瑜表哥那样专一的男子,也不能像娘和大伯母那般能够忍受自己的夫君有过别的女人,与其日后与夫君两看相厌,倒不如从源头上杜绝。”
简氏脸上多了震惊,女儿虽是她看着长大的,但她却像是头一回见到她一样。她根本不敢相信这样惊世骇俗话,是自己的女儿说出来的。
罢了罢了,她就再后退一步吧!她告诉方茉姌,“娘还是那句老话,做女冠不行,但娘和你爹允许你自己决定自己的婚事,前提是只要那人能够过我和你爹这关。”
方茉姌有些无奈,但又不能跟她娘硬着开,只好退让,“那您可不能食言,我自己的婚事得我自己点头同意才行。”
她早就打定主意,不管相看的人家如何,她只要不点头就行。
日子一晃到了端午节,天气也开始热了起来。端午节的前两日,成王府派人送了粽子过来,杜妙仪还给方茉姌个方大嫂母子下了帖子,请她们五月初六去成王府做客。
方家人对成王府的邀约已见怪不怪,初六那日一早,成王府的马车就来接人了。
方宁日渐长大,遗传了方家人的皮肤白皙的特点,白白胖胖的像观音菩萨座下的小童子。而跟他一样大的成王却有些瘦弱,皮肤也显得有些黄,就连哭声也跟猫儿叫一样,与方茉姌上一次见的模样判若两人。
两个孩子放在一起,方宁是惹人喜爱,成王则是让人痛惜。
方茉姌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犹豫了一下问道:“娘娘,小王爷是哪里不舒服吗?”
杜妙仪脸色不大好,“五天前都还好好的,也不知为何突然就腹泻不止,也不肯好好吃奶,太医和府里的大夫都看了,只说是天气热了王儿受了暑气。我却是不信,怀疑有人动了手脚。”
她冷笑:“我们母子失了势,那些太医也不肯说实话,就怕得罪上官锦和宫里那位。”
成王是端慧太子遗孤,代表的是正统一脉,若他遭遇不测,不管是谁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就再也没有人拿正统说事了。
时下周岁以下的婴孩夭折的现象并不少见,若成王真的没有挺过去,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只会觉得他与端慧太子一样命不长。
方大嫂也是做母亲的,她看见成王瘦弱的模样,心里不免有些难受。随即提议道:“娘娘可有找外面的大夫瞧瞧,东街上宣合堂有个著名的儿科圣手,对小孩子的病症最为拿手,不妨请他来为小王爷诊治吧。”
杜妙仪听了很是动心,不过没有立下决定。她思索了一阵,忽然起身对方大嫂福了福身子,吓得方大嫂赶紧站了起来。
“娘娘,您这是?”
杜妙仪苦笑道:“方少夫人,阿绯,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请你们帮帮我和王儿。”
方大嫂和方茉姌相视一眼,方茉姌问道:“娘娘,您想让我们怎么做?”
杜妙仪看了锦心和锦蕊一眼,两个丫鬟立刻都去门口站着了。
“实不相瞒,我怀疑王府里出了奸人,目的就是为了害我王儿。”杜妙仪恳切道:“我想让你们姑嫂将王儿带回方家,等我揪出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应后再来接他回府。”
听了这话,方大嫂和方茉姌都很吃惊,两人虽然同情成王的遭遇,却不敢一时答应下来。杜妙仪也知道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妥,可她在找出害她孩子的人之前,是决计不敢将孩子留在成王府的。
“我知道你们在顾及什么,让王儿跟着你们去方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虽有娘家,却不如没有,以前的闺中好友也不敢轻易相信。你们姑嫂是我唯一可以托付的人了。”杜妙仪身吸了一口气,语气决绝道:“若王儿在方家出了意外,我绝不会追究,总比……总比死在上官家的人手里强。”
她这话的意思已经挑明是摄政王或者新帝下的手,方茉姌和方大嫂心里惊骇却不敢表现出来。杜妙仪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们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两人要带着成王府的小主人出府并不是易事。杜妙仪让她们不用担心,准备了一个大的食盒将成王放在里面,由锦蕊提着送她们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方茉姌小心翼翼地打开食盒盖子,只见成王还在熟睡。等到了方家,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食盒由百喜提着进了内院。两个从此经过的婆子低声嘀咕,“成王太妃也太看重二姑娘了,每一次都有丰厚的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