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困了。

睡到半夜，她又陷进那个梦魇，——惊醒，睁眼呆滞的看着昏暗的房间，空旷而寂静无声，只有被风撩起的窗帘和透过那片缝隙照进的月光，被投落拉长的影子奇形怪状隐隐绰绰。

像是无数细长人影晃动，交织在一起，又望向她窃窃私语。顾安安心知道这些是幻象，更想要彻底醒过来，她意识还沉陷在梦魇和现实的交汇处，总会无意识生出这些幻觉。

隐约间，她听到门外走廊里传来异动。好像有一根沉重冰冷的铁链子，缓慢拖拽摩擦着白色地板砖而过，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哗啦——哗啦——

她想出去看看是什么，但这个念头只来得及升起，眼前视线渐渐模糊，仿佛身处旋涡里无法抗拒，再次陷入未完的梦魇……

第二天，顾安安醒来时已经九点半。洗涑完了回房时，正看到司空朗开门出来，他今天又换了一身简约白衣服，是那种立领、民国时期常见的长款外衫，而在领口和衣袖，以及袍子下摆都绣着栩栩如生的青色竹叶。

“嗯……今天精神看起来好多了，你昨晚没吃东西，饿了没？”

顾安安盯着他看，反应微微慢了一拍：“啊，不饿。”昨天一整天都没吃饭，不过她真不觉得饿，突然想到昨晚的事，正要告诉他，那间主卧室的房门也被打开，赵婷婷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目光淡淡扫过顾安安，面带微笑的走到司空朗面前来。

“早安！”

司空朗略微颔首，带着极其善意的温柔笑意，不会让人觉得不礼貌。

一边下楼一聊。

“赵先生呢？”

“我爸爸学校出了点问题去处理，早上就不回来了，不过他有特意叮嘱过我，带你在宅子四周看看。”

“有劳。”

“这没什么的啦！我知道你跟他们一样，也是来宅子看风水的是不是？之前也有好几个听说很有名、甚至是寺里德高望重的大师来看过，捧着罗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结果不也没看好嘛……

司先生你别介意呀，婷婷没有说你的意思，你跟他们不一样，而且你很特别，各方面都很优秀，怎么会想到做这个行业……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考虑过做其它的行业吗？真的，婷婷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很出色！”

“谢谢……就觉得有意思，赵小姐呢？做什么行业的？”

“我？说了司小先生也许不会信呢，我毕业到现在连个像样点的工作也没有，因为我爸爸说家里又不缺钱，女孩子没必要出去抛头露面……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竟然这样说，但是爸爸啊，他认定的事不能忤逆……”

……

赵宅很大，四周种着说不出名的花草树木，假山亭台，碎石子小道贯穿其中。顾安安慢吞吞落后好几米，隔着翠绿浓郁的木叶，都能听到赵婷婷欢快同司空朗交谈的甜美声音，当然，多数时候是后者在微笑着聆听，只是时不时回应一两句话，把绕远的话题又扯回来。

顾安安漫不经心的跟在后面，拿着手机四处拍风景，看到不远处的墙角有一条春凳，肉红的颜色，非常细腻润泽，在鲜绿花丛中非常显眼。（注：可供两人同时坐用的一种凳子，古时民间用来作为出嫁女儿时，上置被褥，贴喜花，请人抬着送进夫家的嫁妆家具）

因为这种东西已经很少见，她也是偶尔在网上看过图片，就近前去细看，蹲下抚摸按压它。没想到它竟随着手的动作而弯曲，几乎就像肉一样软——

她吓得转身跑了几步，拿手不停在衣服上蹭想搓掉那种肉麻到毛骨悚然的柔软触感，一阵恶寒的回头来看，只见凳子的四只脚移动着，慢慢的进入墙壁中，直到一丁点儿也不剩。

墙角花草芬芳仍旧，好像那里原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顾安安难以置信得差点想叫人，但忍住了，等了半会儿，又小心翼翼走过去看，发现在原来春凳四条腿的地方，草叶果然有被压过的痕迹。

真不是幻觉啊……

她下意识又把手指往裙子上蹭，恨不得找水来洗洗，也不知道会不会传染什么在手上；并且跟她想像中的妖怪、鬼魂不一样，难道是板凳精？

“你蹲在那里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惊讶的声音。

顾安安偏头看去，只见赵婷婷和司空朗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过来。她扬了扬手机，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我见这里的花开得挺好看，过来拍照，然后发现有两只蚂蚁在打架，挺有意思的。”

赵婷婷用一种正常人看到精神病的样子看了她半天，说到：“我家里很大，你不要到处乱走，而且我爸爸也不喜欢有人来这边……我的意思是，里面是我家以前的老宅祠堂，供奉牌位的，所以平时不让靠进。”

意识到自已语气不太好后，她又连忙补了一句。

“没事吧？”司空朗已经走过去，目光微微从她手指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在意和担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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