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纯礼道:“这定是何相的一厢情愿,如此掩耳盗铃,又有何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范正己讷讷无言。
范纯礼剧烈地喘了几口气,睁开眼睛,努力振作精神:“高提举呢?请他入府,老夫有最后几句话,想拜托他!”
范正己面露难色,不得不道:“父亲恐怕见不到他了,虽然陛下想要封赏,但高求当时就辞官不受,态度坚定,当即就与左命那伙人一起离开,也不顾忌勾结叛逆的罪名,显然是铁了心不回来……”
范纯礼这才明白儿子为什么直呼其名,却是深感诧异,他与高求有过不少接触,能看得出此人是贪利重名,此次却厚赏不受,辞官不做……
“他居然请辞?连他都对朝廷感到彻底失望了么?”
脑海中浮现出那道为士大夫所不齿的身影,在百姓的高呼中,对着眼巴巴等待着接旨谢恩的官员,说出辞官不受的话语,范纯礼眉宇间露出深深的悲恸,强撑起来的精神瞬间泄了下去,低声吟道:
“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范正己一听就知,这是祖父范仲淹的渔家傲秋思,这首边塞词凄清悲凉,壮阔深沉,又有英雄气回荡,爱国乡思,兼而有之。
此时范纯礼悠悠颂出,更是透出无比复杂的情绪,反反复复念叨着最后两句:“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人为何不能成寐?将军已经白发苍苍为何还在服役?年轻的兵士为国守边为何还要落泪?
这里有悲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忧,是怨,是不平。
他们忧虑国家的安全,抱怨朝廷无人整顿武备,更为当局者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而愤满,以致边防军人久住“塞下”,将老,却不能退休家园,兵少,却不能与妻子团圆。
此时垂垂老朽的范纯礼,声音也越来越低,越来越疲惫。
他怀着深深的忧虑,不想寐,却不得不寐。
最终。
这位范仲淹之子,当朝宰相闭上眼睛。
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流下,再也没有睁开。
……
“为高青天贺!”
浔阳江头,一众好汉欢聚一场,围着中央的高求,大声欢笑。
石秀最为开心:“这一次可谓扬眉吐气,让那昏君颜面尽失,痛快痛快!”
鲁达也重重点头:“相比起我们计划的劫法场,还是这般更能为高青天伸冤,朝廷的通缉告示上岂能有高青天这等英雄?”
丁润斜了一眼:“怎的,我的名字日日挂在通缉告示最醒目的地方,就不是英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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