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太医单名一个臻字,年已花甲,是太医署最负盛名的太医,一张屏子遮着,他放下张嫣的腕,摸了摸胡子。
“怎么样?”
“我可不可以再瞧瞧张娘子的面色?”
“这?”鲁元尚在迟疑,帐子后头,张嫣已经扒开屏子探出头来,“你爱瞧就瞧,”她肩上搭着荼蘼刚才死命为她套上的袍子,脸儿烧的红彤彤的,“要是治不好我的头疼,瞧我不去砸了你的招牌。”
淳于臻失笑,瞧了面色之后,又道,“张娘子可将舌头探出于我一观。”
“啊。”张嫣依言施为。
淳于臻不复再瞧,回头要了笔帛书写药方。
“阿嫣是怎么回事?”鲁元追过来问道。
“脉行下促,舌苔暗滑,体虚伏火,手少阳经亢奋……”淳于臻边疾速书写边好整以暇道。
“慢着慢着。”鲁元听的头昏脑胀,“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通俗的说,”淳于臻抚须一笑,回头瞧着帐边坐着的咬唇女孩,道,“这位小娘子才这么点儿年纪,思虑如此之重,可不是好事。”
“简单的说,张娘子的头疾是因为,浮思过重,用脑过度。一次两次尚可,长此以往,若伤了心脉,可得不偿失。”
淳于臻已是走的久了,张嫣坐在床上发呆。回过神来,瞧见鲁元怒气勃发的脸。
“阿嫣,”鲁元难得沉下了声音,“你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什么啊。”张嫣装傻道,“那个老太医胡吹瞎扯的,我能够瞎想些什么?”
鲁元瞧了她许久,叹了口气道,“你还头疼。这个时侯我不逼你。但阿嫣,我要你知道,只要你不曾杀人放火,无论如何,阿母都是会护着你的。你心思重,当阿母的会不知道?只盼你这个时候饶得自己一饶,莫要伤了自己身子,让阿母担心难过。”
张嫣动容,瞧着鲁元叹了一声,吩咐侍女好生伺候着娘子。转身出去了。
她瞧着鲁元消失在门后的背影,忽然眼角烫了一烫,滚落下泪来。轻声道,“我要是杀了人,放了火呢?”
“你会不会恨死我了?”
她嘭的一声躺回床上,将帕子盖在脸上,盖住偷偷流泪的双眸。头痛若有若无的缠绕中,她闻到满室的药味,以及远远的一张熟悉的脸。
七月十四日,太子中军抵达淮北,与淮南隔水对峙。
随太子出征淮南的汉室大将有燕王卢绾,太尉周勃。曲逆侯陈平,舞阳侯樊哙,涿侯郦商。都尉申屠嘉,信武侯靳歙等一众将领。皆从高帝多年征战,如今听命于太子帐下,虽然并无不忠之意,却或多或少有疑虑之心。难免觉得刘盈年少。不能服众。
“如今军至淮北,”太尉周勃抢先发难。“不知太子殿下对现下战场形势有何命下达?”
中军帐中,一身铠甲的刘盈回过头来欠然笑道,“诸位都是盈叔伯,又都惯见沙场,盈何敢在大家面前言命?不过到底有些微末见解,还请各位叔伯参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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