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世基面沉似水,他对侍卫们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侍卫蜂拥而来又蜂拥而退。
屋内落针可闻,稍顷,徐世基伸出手来:“三位,请!”
沈彤颔首,徐世基感觉后心一松,沈彤抽手,手上是一根粗针。
“这……”徐世基见多识广,可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用大粗针做武器。
“这是我娘用来纳鞋底的。”沈彤道。
徐世基再次自嘲一笑,今天他有句话说对了,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如沈彤这样的孩子,他平生仅见。
四人分了宾主坐下,沈彤坐下上首,州衙的太师椅对她而言过于高大,她的两只脚悬在半空,露出两只鹅黄粉花的小绣鞋。
“沈姑娘,你想让我投降吗?”徐世基森然。
沈彤没有直接回答,她道:“初闻徐公子噩耗时,将军恐未想反吧。”
徐世基一怔,不知沈彤为何会问这些,他没有隐瞒,道:“是。”
“那么后来又是谁劝说将军?”沈彤道。
“……是余副使,余副使与我肝胆相照。”徐世基若有所思。
“徐公子的尸身加上余副使的劝说,我想也不够。”沈彤不信。
徐世基叹气:“朝廷要诏我进京。”
兵部侍郎李之焕江南道遇刺身亡,朝廷趁机在兵部加了三个职位,其中就有一个是给徐世基的,表面上是升了,实际上却趁机夺去徐世基兵权,从此被困在京城毫无实权。
朝廷的圣旨还未到,涉及到的三个人全都收到了消息。
只等圣旨一到他们变成了剁去利爪的困兽。
正在此时,徐公子出事了,尸体惨不忍睹,那是杀戮,是比现场上对待敌人还要凶残的杀戮。
徐世基苦笑:“我死无妨,可惜了我这些兄弟……还有郑千户。”
沈彤道:“今天之事,还请将军不要与外人言。”
侍卫是徐世基亲兵,他们也只是见到沈彤三人,却不知他们身份。
沈彤所说的外人……
沈彤又道:“青平镇的百姓被人挑唆,这对将军不利。”
徐世基当然也想到了,城里有细作,他身边亦有,而且,可能从开始他就被算计了,就连侄儿的死……
“沈姑娘要去往何处?”徐世基问道。
“西安。将军可愿同行?”沈彤道。
西安,秦王!
徐世基默然一刻:“姑娘美意,徐某心领。”
沈彤知道他不会去,至少现在他不会去。
沈彤站起身来,道:“五百里外有座老泉山,易守难攻,将军闲暇时可去一览山景。”
说完,她像男子般行抱拳:“告辞。”
徐世基嘴角动了动,原来沈彤今夜到此的目的就是她最后说的这几句话啊。
老泉山……
回到岳州镇时,东方泛白,城门未开,沈彤三人就在城外的小摊子吃早点。
小摊子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拖家带口,都是逃难来的,岳州城已经不让他们进了,就是沈彤他们也是要有客栈掌柜做保才能进出。这些人只能在城墙外栖身,甚是可怜。
“沈姑娘,你到过老泉山?”路友问道,什么老泉山,他听都没听过。
沈彤点头:“嗯,到过。”
何止到过,前世她逃到老泉山,被辛五找到,她跳下山崖……
那地方是她和辛五一起发现的,是个占山为王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