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说,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乡。
每次师尊望着星图发怔之时,我都可以趁机提一些平日里不敢询问之事,这时候的师尊并不会怪罪于我,而是会细心无比地一一解答,除非我问起那件事。
那件事,便是师尊三缄其口之事,也是我最想要知晓之事。
我到底来自哪里,我的父母究竟是谁。
关于此事,师尊从来都不曾露出半点信息,直到三年之前的一日,师尊将我叫到了他的书房里。
山里的道观不算大,不过是一座两进两出的简陋院落,师尊的书房位于道观的最深处,也是我平日里最为向往的地方。
师尊问我,在道观里住着是否很是枯燥。
我不敢回话,虽然我对道观之外的世界有很多玄奇瑰丽的想象,可师尊从来都不让我离开道观,我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过。
师尊说,时候到了,你可以离开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师尊,他的脸庞依旧清隽俊美,目光之中一如既往地浸染着化不开的冷寂,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并不觉得师尊在故意吓我,只觉心中慌乱无比,连忙跪拜在地,却被师尊亲手搀了起来。
师尊低头定定地看着我,终于说出了那一句我在无数噩梦里听过的话。
他要走了。
自生来以后,陪伴我的只有师尊,每天我最期待之事,便是卯时自榻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打开道观观门,抬头能够望见师尊那沉静渊深的目光。
此后我浑浑噩噩过了数日,终有一天,我缓缓打开观门,映入眼帘的只有青翠的苍茫山色,传入耳中的只有喧嚣的鸟兽蝉鸣。
师尊的名字很好听,他叫渊涧。
师尊说,他教授我的那些道法符法太过神异莫测,在离开之前特意将其封印了起来,更是将我的修为剥离至了心火溯玄之境,让我从头修起。
师尊让我寻找一个叫做“流沙河地界”的地方,他说只有那里,才能让我找到真正的自己,才能……有一丝机会重新见到他。
……
卜星台。
炽烈的罡风愈加狂暴,寒池郡主仰起小脸看着他,微微侧身,轻轻将臻首靠在了少年道人单薄的肩膀上。
元清口鼻之中嗅着少女的发香,这次却没有躲避,而是任由少女倚靠着自己,与她一起凝望着卜星台之下翻滚奔涌的苍茫云雾。
“你的师尊定然有着自己的苦衷,不会如此轻易地丢下你,”寒池郡主轻声道,“那‘流沙河地界’乃是古称,早就已经不再使用,如今仅仅只有流沙河水域而已。”
元清低下头来,看着少女清丽白皙的无暇侧脸,道:“哪里才是真正的流沙河地界?”
“如今这浩渺无垠的朱紫妖国,便是曾经的流沙河地界,”寒池郡主抬起头来,轻声道,“你师尊不曾参透的那卷古籍,你看过么?”
元清嘴唇微微翕动,最终还是没有继续开口,沉默下来。
那卷古籍他曾经看过,早已将其背的滚瓜烂熟。
那古籍并不算长,其中有两句话,甚至每次读到都令他真灵震颤,神魂之上有着无法想象的恍惚之感。
“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师尊的师门来历太过可怕,亦是他唯一没有告诉寒池郡主之事。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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