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去年底,突厥与唐军交战最激烈时,国内却又突然爆发瘟疫。长城以北尸骨累累,黑肿溃烂的情形如唐人所言“紫薇星酱”点化时一般无二。
“万物主宰长生天,请赐予我智慧与勇气。我必将手刃邪神,将它的头颅献祭给你。”
(舒珲:这也怪我?)
目光中蕴含着一丝萧瑟与仇恨,咄苾掀开穹庐门帘,沐浴到了白霜般的月光下。遽然脱离堂火,接触到湿冷却清新的空气,咄苾却更加怅然。
身后是刚刚离开的穹庐;府中众妻子儿女都曾被他抛弃,如今全由唐人皇帝供给,不再仰仗于他咄苾的庇护,也不再存有代表候选可汗的“特勤”之位。
他侧向左面,那里是前隋萧皇后的宅邸,自己是她的第五任丈夫。十年前,自己不过四十三岁,遵循突厥“兄死妻嫂”的传统,将带给他一切的义成公主和时年五十三岁的萧皇后一并娶为后妃。
这当然不是萧后本愿,但一介弱质女流却兼有尊贵至极的身份与天仙化人般的美貌,哪又轮得到自己做主?
“同是前朝皇室,义成公主一介女流已被斩杀,而萧皇后抚养的杨广嫡孙杨政道却获封员外散骑侍郎,真是痛杀我也……”
“委身于我,想必是她一生无法洗刷的屈辱,不知她会对我如何痛恨。”不愿再看萧后的方向,无论如何她如今已经六十三岁了。
但是咄苾更加不愿看对面宅邸,那是北抚州都督史善应的居所。咄苾与史善应同为沙钵略可汗之后,可他却与先是降隋后是降唐的史善应为世仇。
之前史善应在他面前只是丧家之犬。而此刻突厥灭亡,自己成为唐皇阶下之囚,而史善应作为唐皇鹰犬,都督北抚州,掌管所有归降唐朝的突厥人。
“唉,真可谓此一时,彼一时,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咄苾苍凉地感慨着中土文化中一些似是而非的句子,最终只能将目光投向北面。
“这间府邸不知为何人所有,是否也与自己有积年旧恨?”想起李世民将自己安排到这里,就是为了蒙受这些羞辱,北面府邸的主人想必也与自己是旧识吧?
只是来到此地已有不短时日,北面府邸虽然有奴婢洒扫尘土与修剪花圃,却从未见过正门开启,与其他人有何往来。
摇了摇头,无论是谁,都与自己是敌非友。咄苾此刻沐浴着苍凉的月光,抬头仰望夜空上零星几点星辰,只觉虽然天高地阔,却无自己立锥之所。
他只感到头脑一阵眩晕,伸手想扶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最终只好委顿地坐在地上,夜凉露重,湿漉漉的青石地板将雪白的狐裘沾上点点泥斑,一代可汗,此时的狼狈却只能孤身一人独自品尝,连个侍奉在旁的姬妾也无有。
将军府南面,隋朝萧皇后宅院门下,一名黑发如瀑,风韵犹存的中年尼姑徘徊再三,终究没有向前迈出那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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