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都是相对的。
而一旦林含章在明面上站在李昶身边,那么皇帝势必要在宋家与张家身上另放上一些筹码,以辖制李昶的势力。
关键在于李昶是否知道林含章这个人代表着什么?
“我清楚。”李昶面无表情地站在桌边,两指一并,擦过桌面后抬手,目光垂落,说:“飞驹楼一事,我已然清楚。”
半蹲着的林含章顿时身子一紧,目光如刀刃,直直地盯着李昶。
李昶却含笑回头,继续说道:“父皇曾跟我提过一嘴,所以含章你不必如此警惕。而且,将来我是迟早要接手飞驹楼的,不是吗?你飞驹楼忠诚的是皇帝,并不是某一人。”
哒。
哒。
林含章起身,脚步轻缓地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拢着袖子说道:“殿下这话说得不假,可殿下也不要忘了,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屋内的气氛顿时玄妙了起来。
两个人都敞开了话说,却并没有说到一块,甚至林含章这话,便是实实在在叫李昶难堪。
皇帝今年四十有五,正是春秋鼎盛之时,作为太子的李昶刻意说是压根看不到登基的年月。在漫长的等待中,什么样的意外都可能发生,尤其是皇帝还格外喜欢玩一手均衡。
养虎就算了,一养还是三头。
“含章大可以放心,将来登上皇位的,只可能是我。”李昶根本不掩盖自己的决心,开门见山地说:“经过秦家一事,安王已经跟皇位绝了缘分,而他的兄长慧王现如今还在封地里风流快活,不堪重任。”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
但守在门外的都是李昶亲信,这些话他不怕旁人听去,更不怕林含章往外说。
因为只要林含章敢说,那他就必然会被打成太子党,毕竟都是这么亲密的话了,生疏一些的人怎么可能听到。
“宋家就在想重新扶持慧王,也需要时间来培养。”
“至于康王,他没有夺储的心,更不可能夺储。”
说这话时,李昶的神情非常自信。
“可是殿下忘了,就算康王没有,他身后的张家,也绝对不会让他如此消极懈怠。”林含章的指尖把玩着一枚佛珠,圆润洁白,与他的手十分相称。
门下侍中张子烨出身河南张家,张家世代显贵,是前朝大族。只不过到了李朝,张家因为历经战乱而子嗣凋敝,几代人也不过出了个张子烨而已。
也正是因此,张家对张淑妃膝下的康王十分看重。
可以说,这是一次豪赌。
只要最后登基的是康王,那么张家就赌赢了。
“含章思虑周全,很好。”李昶吹了吹指尖的灰尘,突然转了话锋,说:“这桌上的灰尘不像是一晚上没用能落成的,去喊昨儿来过这里的沙弥来,我有话要问。”
后一句话,是对门外的守卫说的。
外头的守卫立刻应声,蹬蹬蹬跑着离开。
不一会儿,照李昶的吩咐,两个半大的小沙弥就被带了过来。这两人都有些慌张,一进屋先跪在地上,嘴里求饶的同时不忘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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