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要是站在柴房里,肯定会跟着吴昱一样,误以为薛玄凌这真的是心神失守,不堪重负地崩溃了。
门外的林芸却只觉得胆寒。
这要是装出来的……
这要是……
这位薛娘子,不仅是个狠角色,还是个计谋无双的诡谲之人!
光是想想,林芸就有写信寄给苏月安的冲动。
很快,林芸就听到了那个吴昱的高声呼喝,且伴随着粗鄙的话语,似乎是极度看不起薛玄凌这个嫡女。
“你是杂种,你不知道吗?你母亲姜鸿歌不是什么正经夫人生的!要不是老夫人看你母亲可怜,岂会捏着鼻子认了?好在最后拨乱反正,没叫一个杂种占了薛家主母的位置!”
显然,吴昱已经忘乎所以了。
薛玄凌对吴昱的表现其实并不意外。
一个经受了几天刑讯的人,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处在一个崩溃的灵界点。这时,他突然被告知死期将至,而又恰好在死前,听到了要杀自己的人的嘴漏,那么他内心的极端会很容易被诱发。
如果恰好,他真的知道那么多的话。
听着耳边的污言秽语,薛玄凌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冷静。她略微侧头,睥睨着吴昱,直看得吴昱慢慢僵住。
“你在骗我。”吴昱意识到了什么。
癫狂的神情在他的脸上尚未全部消褪,心里的慌张立刻又涌了上来。
“是啊,我在骗你。”薛玄凌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温声说道:“如果不骗你,又怎能知道这么多的隐秘?看来,我在外面的名声的确不好,只不过这么稍稍装腔作势,你就信了。”
托了流言的福,薛玄凌在人前的形象,更多的是鲁莽粗俗,力大无脑。
这也是吴昱很快就中计的另一个原因。
“是我疏忽了。”吴昱咳了几声,有些懊恼,又有些释然,“不过说都说了,我倒也没有什么遗憾。你大可以杀了我,但你敢去对付薛亦涯吗?”
目的还是达到了。
即便薛玄凌是在诈他,他自忖说的都是真的,薛玄凌也不敢再继续往下查,否则薛亦涯会第一个站出来收拾她。
“你以为我不敢吗?”薛玄凌反问道。
吴昱一愣。
“姜家觊觎铜矿这事,薛亦涯插手了又如何?他再大大不过皇帝,我只要将这事捅到皇帝面前,薛亦涯纵然权柄通天,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问罪。”薛玄凌勾唇,眼神狠辣地说道。
“你疯了!”吴昱错愕不已,眼珠子瞪得都快飞出来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你敢告发,薛家满门抄斩!你以为你能逃得过!”
他刚才还以为这薛玄凌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竟然疯到这种地步!
“是啊,我疯了,你才知道吗?”薛玄凌把玩着手里的刀,只一个转腕,就刺在了吴昱的脖子上。
正在这时,一旁那个昏迷已久的人,醒了。
“啊!——”
尖叫声顿时响彻屋子内外。
守在外头的林芸一惊,赶忙推开门冲了进来,却只看到了淡定拔刀的薛玄凌,和挣扎扭曲成一条长虫的慌张男人。
那个吴昱……
连喊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断了气。
茅盾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