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玄凌半眯着眼睛,抬头。
站在她面前发问的是冉昭仪所出的十二公主,眼如新月,面若桃花。
这位封号范阳的公主与太原公主那是相当不对付,眼下率先与薛玄凌搭话,难保不是为了给太原公主一个难堪。
倘若回答了,那就等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范阳公主交好,将来只会更惹太原公主不快。
倘若不回答……
算了,薛玄凌不由地叹息一口,要是不回答,眼下这个坎都过不去。
“回范阳公主,臣女在承德门内的确是遇了袭,至于是不是西夏人,臣女并不知情。”薛玄凌起身行礼,一举一动挑不出差错来。
然而国子学内不分身份高低,一概以同窗相称,便是皇子公主也不能以身份压人。薛玄凌这样,分明就是要跟范阳公主划清界限。
周围的学子大多品出意思来了,满脸兴味,等着看范阳公主如何收拾这薛家阿九。
蹊跷的是,范阳公主居然只是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减,“我瞧着你亲近,喊你阿九如何?父皇赐你的名字是极好的,可到底听上去不太亲昵,还是阿九好。”
范阳公主的态度令后头看戏的学子们面面相觑。
“公主若觉得阿九好,那便可以如此称呼。”薛玄凌从容一笑,说:“方才侯博士讲的仪礼我还有些不懂,公主若没有别的事——”
“我可以给你讲解。”范阳公主抢白道:“这兑堂里我学问最高,阿九哪儿不懂?我来给你细细讲解一番。”
说着,她就挤到了薛玄凌的身边,当真捧起了书卷。
这回学子们是真的看傻眼了,能混到兑堂来的,有几个是读书的材料?现如今在兑堂的十二人,大多不过是凑合凑合,熬过岁试、升学试、卒业试,最后入朝罢了。
薛玄凌当然也知道范阳公主学识实在不行,但也只能无奈随她坐下,伸手点了一段,请范阳公主做解释。
小小的兑堂里十分安静,只有范阳公主那清脆俏皮的声音不断。
林含章与左右助教过来巡堂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说话,站在廊下望着范阳公主。
外头风起,卷了几枚叶子落在书案上,枯黄的落叶称得那握着笔的手格外白皙秀美。
助教孔虞见了,小声问道:“林司业,范阳公主这讲的都是错的,我们是不是该进去提醒提醒?”
满屋子的人,想来是没一个能听懂的,自然就听不出错,由着范阳公主胡说。当然,就算听出错了,估摸着也没人敢去向范阳公主指出来。
“不必,她知道。”林含章望着那清冷的侧颜,眉头微蹙,手指上的暗红稍稍发烫。
这个她,指的是谁?
孔虞心有疑惑,却没有说出口,只是应了声,垂首立在林含章身边。
看了一会儿,林含章背手跨入兑堂,屈指在台上轻扣了三声,说:“再过半月就是新年,诸君可有准备好岁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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