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换个你能听懂的。”薛玄凌不置与否,往下说:“你与蔡二郎是指腹为婚,只不过蔡家式微,徐家渐渐地就起了旁的心思,一面暗中给你毁了婚约,一面另为你寻一门亲事。”
中庭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擅自议论旁人私密之事,薛玄凌此举着实有些出格,但凡话里有半句经不起推敲的,望安郡主的名头就会反成为压在她头上的泰山。
“望安郡主如此折辱臣女,臣女……臣女唯有以死明志!”徐若雅作势要撞向一侧的凉亭。
可没人去拦她。
离她最近的护卫也都只是转头去看于羌,等于羌的意思。
见此,于羌只能长叹一声,摆手示意护卫去拦,这才勉强止了徐若雅触柱的举动。
薛玄凌抄着手,偏头凝望着徐若雅,一字一句地说:
“世人不知你与蔡二郎是青梅竹马,自然也就无从猜测乔三娘的死因,可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除了你,无人能拿到我的耳坠。”
“倘若蔡二郎继续咬定自己是过失杀人,那么耳坠是怎么掉落在乔三娘尸体旁边的?是你在乔三娘死后造访了她的院子?还是一开始就藏在附近,目睹了全部?”
“又或者,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清理现场清理得太过干净,索性抛下耳坠,以求一石二鸟?”
“我没有发现你们二人则已,一旦发现,你知道他不忍心将你牵扯进来,所以一枚耳坠就能让他心甘情愿揽下所有罪名。”
一声声。
一句句。
徐若雅听得两颊的肉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与她一并抖着的,还有前头的蔡若尧。
要问薛玄凌怎么知道这些内宅阴私的,还得说到她那手握长安密阁的六哥。
兀的回忆起过去,薛玄凌眉头微蹙,胸口似肿胀般疼痛了起来。
秦家。
秦家的种种看似已经尘埃落定了,实际上,却仍在薛玄凌的心上镀了层黑灰,碰不得,想不得。
作为秦家嫡长女,十岁后的秦令九哭闹不得,任性不得。
寻常世家贵女要学的六艺八雅她要学,世家贵女们触碰不得的策论时政她更要学。
要她温良恭俭让。
要她恭宽信敏惠。
别说严苛得从未有过笑脸的父亲了,就是家中的那些兄弟姐妹也都看她如看一尊泥偶,从来不会与她多说上半句话,唯恐殃及己身。
也只有六哥……
只有六哥会在午夜时分,悄悄摸到她窗下,或是给她递上几颗甜蜜的枣糕,或是三两张纸条,不是讲些鬼怪杂谈,就是啰嗦写长安城里的儿女情长。
这样好的六哥,身中九刀,死在了长安城南郊。
到死,他都无愧于秦家的忠武名声,倒也免去了日后目睹秦家倾覆落魄。
掩去脸上的悲戚,薛玄凌抬起头,
“望安郡主身份尊贵,臣女不敢辩驳。”徐若雅以退为进,盈盈垂泪跪地,切切地说道:“但请于少卿明察秋毫,以还臣女一个清白。”
蔡若尧却没有说话了。
或许他也在怀疑,怀疑耳坠,怀疑身后人。
“是,臣女的确与蔡二郎有过婚约,可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徐若雅仍然在说,“此番杀人命案,臣女岂敢如此胡作非为?谋杀乃是重罪,更何况是谋杀重臣家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