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没了。
作为父亲的乔玉书哪怕再悲伤,也分得清利害。
乔家势大不假,可卢氏也并非是好相与的,何况这事本就与茶会和琴南姑娘五官。
被乔玉书死死攥着的柳氏就没那么和善,两颗浑浊的眼珠子转动几圈,唾沫横飞道:“谁杀了我家年年,我就要谁以命相偿!”
平日里柳氏最是端庄娴淑,带人也从来都亲和温柔,谁成想一遭巨变,竟是成了这般模样。
琴南姑娘叹过一声,柔柔宽慰:“夫人放心,于少卿与荣安公主都在里边儿坐着的,谁也别想逃过他们的法眼。”
这厢三人刚说完,中庭的门就开了。
四下看热闹的郎君娘子们当然是忙不迭地迎过去,乔玉书和柳氏也在往前挤,都想听听出来的于少卿会说些什么。
于羌扫了眼面前攒动的人头,不觉清了清嗓子,说:“如今蔡家二郎已经承认自己过失杀人,所以本官将会把人带回大理寺,以作后续评断。”
离得最近的乔玉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什么断了。
如他,自然知晓过失杀人会怎么判。
失神时,乔玉书忘了抓紧柳氏的手。
其他人一听于羌说蔡若尧自供过失杀人,也都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惋惜乔三娘芳龄早逝,有的则是嘲弄那蔡二郎居然死里逃生。
是。
死里逃生……
他怎么能够死里逃生!
柳氏红着眼,咬紧牙关,嘴里不断地嘀嘀咕咕。
我家年年才多大,她还没及笄,还没想看好人家,她就这么去了!
多疼啊,那刀砍出来的伤口看着就疼得不行!年年往日手指被绣针戳一下,都要哼哼上半日,央着我要抱着,要哄着。
越想,柳氏的心就越疼。
她垂着头,眼睛斜往上瞪着,如刀子一般的目光在于羌身后搜寻。
在哪儿?
他在哪儿?
在哪儿!
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所有人顺着尖叫之人的手看去,看到那疯疯癫癫的柳氏居然弓着身子摸到了护卫押着蔡若尧身边,不光如此,柳氏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嘴就咬在了蔡若尧的喉咙上。
磨牙吮血,不过如此。
“救人!”
“拉开他们!”
“保护公主!”
场面一顿混乱。
红衣内卫们没有去救人,而是护着后头的荣安公主退进中庭,其他护卫想要分开柳氏和蔡若尧,却发现使了十成的力,都拽不开她。
吵闹声中,人群四散开,独留乔玉书神色恍惚地站在原地。
薛玄凌站在院墙上,漠然地看着柳氏一点点咬开蔡若尧的喉管,满嘴鲜血,看着那后头的徐若雅因为惊慌而跌倒在地,被好几人踩过。
畅快吗?
未必。
“可怜。”林含章趴在墙头,说了句。
“可怜吗?谁可怜?”薛玄凌低头看他,“要是我不是望安郡主,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我。”
林含章眼眸深邃,一抬头,如两汪寒潭。
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说:“人可怜,任她智计无双,也算不到可怜之人最后能做出什么事来。现在,恨她的,又多了一姓。”
纸是包不住火的。
中庭里薛玄凌说过什么,来日必然会传的长安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