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宿润墨把她和花月舞一起关在这里,无论她怎么闹肚子疼的把戏,都不肯再来看她一眼时,她就知道,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她。
判儿双手背在身后,深邃清丽的小脸上弥漫着从未有过的冷静。
她脆声:“倒也没有多开心,只是很为他不值……”
目光落在陈簌的肚子上,她眼神暗了暗,又道:“也很为你的孩子不值。”
原本保持笑吟吟姿态的陈簌,在听见判儿提起孩子之后,下意识轻抚过隆起的肚子,眼神瞬间变得灰暗败落。
她自嘲:“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本非我之所愿。只是两肩担着责任,必须按照君王的意思及早诞下孩子,把他们也变成鬼狱的细作……人人都道世家风光,人人都道国师宠我敬我,可我的心酸,却只有自己明白。”
判儿依旧平静,“如果你早早地把真相说出来,宿润墨未必不会原谅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旧不会道出真相,我对鬼狱绝对忠诚。”陈簌梳理好如云发髻,起身走到帷幕外。
四目相对。
判儿看见她穿着十分隆重的朱砂色细纱袄裙,云髻高耸金钗雍容,眉间还细细贴了宝石花钿,气度一改之前的小家碧玉温婉端庄,变得格外英姿利落。
大约,这才是真正的陈簌。
她娓娓而谈:“陈家扎根长安城数百年,传达给鬼狱的情报不计其数,还曾无数次在长安挑起纷争,比如我祖父就曾向大齐先帝告密,害宿家满门被抄……但其实,当年的我和宿润墨乃是定有娃娃亲的。”
判儿默然。
陈簌笑了笑,“所谓悲哀,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出身。但比悲哀更可悲的,是连自己将要走的路都无法左右更改……”
她伸出手,缓缓覆在判儿的面颊上,“金判判,你比我幸运得多。宿润墨爱着的人,终究还是你。”
判儿凝着她,她灰暗的眼睛里满是对她的艳羡,可她并不知道,她家国覆灭的那段时间,她又有多恨宿润墨。
忽然有侍女从殿外进来,行过礼后恭敬道:“夫人,国师请您过去说话。”
“我知道了。”陈簌低头理了理隆重的裙裾,再抬头时眸光坦然,与判儿错身而过。
判儿转身望着她的背影,“我以为,真正爱一个人,应该和他分享秘密,叫他明白自己的难处和委屈。你自己尚不肯开诚布公地向他展示真正的自我,又怎么能奢望他喜欢那个伪装出来的你?”
陈簌站在殿槛外。
她仰头望了眼阴云密布的惨白天空,朱唇扬起一抹笑,义无反顾地踏进了风雪。
侍女把她引到宿润墨的书房前,恭敬地退了下去。
陈簌深深呼吸,给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做了无数次假设,才抬头挺胸地踏进书房。
与此同时,绣云殿。
苏酒红着眼圈跑回来,把自己深深埋进锦绣缎被之中。
她吹了冷风却又跑出一身热汗,殿中地龙和被窝都很暖,于是她难受地扯掉袄裙,只穿着单薄的寝衣。
冷热反复交替令她眼前一阵阵发晕,最后她埋在被窝深处,陷入光怪陆离的睡梦里,脑海中的萧廷琛或笑或嗔,又像是戴着一张张假面,桃花眼云笼雾罩看不真切。
苏小酒:嘤,我夫君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