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朱唇慢慢勾起一抹笑容。
那笑容渐渐盛大,如妖似魔,嚣张恣意。
她开始仰天大笑,却有眼泪顺着面颊滚落。
似是喜极而泣。
“太子哥哥……他死了……他终于死了……”
她朝虚空低声倾诉,哭着捂住嘴踏出寝宫。
自始至终,不肯多看一眼元啸。
夏风穿过花窗,把珠帘吹得伶仃作响。
苏酒呆呆立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自打进了长安,她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甚至连逼宫都体会过了。
却独独没有经历过皇帝驾崩……
少女蹙起眉尖,慢吞吞摘下发间琳琅珠钗,只留了一根素银簪子。
她缓步踏出寝宫。
容徵负手立在宫檐下,听见她的脚步声,转头望过来,“苏妹妹的脸色好生苍白,可是里面发生了什么?我刚刚瞧见,薛贵妃似哭似笑地走了。”
苏酒低垂眼睫。
“苏妹妹?”
“皇上他……”苏酒喉头干哑得厉害,“驾崩了……”
容徵眉心猛然一跳!
他有算计到皇帝会驾崩,但不是现在!
依照薛程程所用毒药的药性,最起码也得再拖三五天!
而三五天之后,太后娘娘就会带着姑姑和九皇子归来,宫中皇子早已被他诛杀殆尽,九皇子可以顺理成章登基为帝!
男人面容清寒,默了半晌,淡淡道:“来人。”
几名心腹宫女立即过来,恭敬地朝他福身行礼。
“在乾和宫放置冰块,越多越好。”他冷声吩咐。
宫女们立即去办,苏酒挑眉,“你想秘不发丧?”
如今正是酷暑盛夏,她明白在寝宫里放满冰块,可以拖延皇帝尸首腐烂的程度。
容徵伸手为苏酒抚平微乱的碎发,“苏妹妹冰雪聪明,总能明白我的目的。拖上三五日,等九皇子回到宫中,一切便都可以完美结束。”
苏酒躲开他的手。
鹿眼盛着几分凉意,她望向容徵的目光多了些同情。
她了解萧廷琛,更甚了解容徵。
正如她能想到容徵的目的,她也能想到萧廷琛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不可能把快要到手的王座拱手让人。
那个男人或许会犯蠢中调虎离山之计,但,他不会蠢过两日。
她望向遥远的地方。
日暮的霞光横陈天际,葳蕤艳绝。
霞光深处却隐隐有乌云翻滚,如同蕴藏着千军万马和雷霆之势。
她揪了揪系带,不知怎的竟莫名有种心安之感。
她相信,那个男人很快就会回来!
……
数十里之外。
天色渐晚,军队在山脚下安营扎寨。
居中的大帐早已点起灯火,萧廷琛身着牙白丝绸寝衣,慵懒地坐在梨花木摇椅上,一手拿着蒲扇慢悠悠给自己扇风。
他眯着桃花眼,许是因为暴雨来临前的燥热,忍不住伸手解开寝衣的几粒盘扣。
山风卷起帐帘,吹灭了几盏灯火。
光影幽微,男人啧啧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昨天他出征时,苏小酒甩掉天枢,跑出去一整天才回来,她去见了谁?
谢容景的亲信虽然受伤惨重、灰头土脸,但如今细细想来,他们禀报边疆战场的情形时所使用的措辞,更像是死记硬背下来的,而非亲眼所见。
那几个家伙,真的是被谢容景从边疆派回来的吗?
谢容景倔强得要命,又和他格外不对付,他会派亲信千里迢迢赶回来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