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润墨手持长箫。
修长白皙的手背上,青紫经络格外分明。
漆黑的眼睫遮住了狭眸里的阴鸷,他没有开口。
判儿歪了歪头,面带无辜地走到他面前,把桃花枝递给他,“北凉沙海里的曼珠沙华极美,可我最喜欢的,却是中原的桃花。宿先生要杀了我,还请在杀我之前,为我簪一次花。”
宿润墨接过那枝桃花。
沉默片刻,他低头,把桃花枝簪在判儿的发髻上。
判儿顽劣地朝他眨了眨眼,“在我出生的那个部落,男人为女人簪花,代表着他愿意娶那个女人为妻。宿先生,你被我骗了哦!”
宿润墨唇畔笑容淡然。
判儿深深呼吸,高高仰起自己的颈子,“好了,宿先生动手吧!”
宿润墨凝着她。
少女有着麦色肌肤,眉眼深邃艳丽,笑起来时酒窝深深,有种难以驯服的野性美。
他还记得她饿昏在祁连山脚时的模样。
弱小可怜又无助。
他带她回土匪窝,却发现她大字不识,整日不是掏鸟窝就是撵山鸡,把他的土匪窝搅得昏天暗地不得安宁。
如今想来,她哪儿是“不小心”晕倒在祁连山脚,分明是故意送上门来。
她热爱北凉,所以甘愿为它涉险,跑到他这个“北凉叛徒”的身边潜伏着,观察他可曾有背叛北凉的举动。
小姑娘很聪明,聪明到他现在才发现她的马脚。
男人的目光扫视过她头顶的桃花枝,勾唇一笑,骑着他的青牛往山下而去。
他对北凉文化了若指掌。
自然知道每个部落的习俗。
他的声音在夜色中弥散:
“若下次再被本座逮着,就留在本座身边当个侍女吧。”
判儿睁开眼。
深棕色瞳孔里盛满狡黠,她早就算计到宿润墨舍不得杀她。
少女身姿一动,轻盈跃上桃花树。
她目送宿润墨走远,霸气喊道:“成王败寇,愿赌服输,宿先生,我便与你打这个赌!若大齐与北凉之战,北凉输了,我给你当洒扫庭阶的侍女;若大齐输了,你宿润墨便做我北凉的女婿!”
萧声逐渐远去。
明月皎白,河山安好。
翌日。
小宅院。
公鸡尚还没有打鸣,苏酒就察觉到枕边人窸窣的动静。
她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见萧廷琛正更衣穿鞋。
他动作极轻地梳洗过,拿了佩剑和包袱,重又走到榻边。
苏酒急忙闭上眼。
男人俯下身,在她眉眼间印下一吻。
极尽温柔怜惜。
他凝着少女轻颤的睫毛,低笑道:“妹妹既醒了,不如也亲亲我,好叫我在战场上能回味回味甘甜?”
苏酒小心翼翼睁开眼。
对上男人含笑的模样,她鼓起勇气坐起身,使劲啄了下他的唇瓣。
“妹妹好甜……”萧廷琛喟叹着捧了苏酒的脸蛋,“好好待在家里等我回来,有什么事只管去找元猛。切不可在城中到处乱跑,也不可轻信他人。”
苏酒点点小脑袋。
“乖女孩儿。”
萧廷琛摸摸她的头,起身走向房门。
刚走到门后,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双软绵绵的小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
黎明前的黑暗里,他听见少女嗓音带着哭腔,“那你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那心黑手辣的男人,瞬间湿了眼眶。
他背对少女,轻声:“当途径凉州的魏水载满河灯,便是我打胜仗的时候,更是我归来的时候。看着吧,不出半年,我把北凉送给妹妹。”
我琛哥真爷们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