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伪。
苏酒立在游廊里,冷眼盯着江醇。
江黛儿膝行上前,喜极而泣地扯住萧廷琛的袍裾。
她仰起憔悴青黑的小脸,哑声道:“臣女在地牢时特别想念皇上,如今终于见到皇上,臣女这颗心犹如小鹿乱撞,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皇上曾说,如果能拿下青城,就册封臣女当贵妃,不知道当时的诺言可还算数?”
萧廷琛没注意到苏酒过来了。
江醇这批官员在青城待了几十年,拉拢他们有利于维护本地安稳。
所以他不打算杀了这帮人。
他神情温柔,亲自扶起江黛儿,“朕从前说的话自然算数,只是如今天下未定,还不到封妃的时候。江醇,你依旧替朕打理青城政务,不可懈怠。”
江醇瞧见自己女儿被重视,连腰杆子都挺直了,急忙笑着称是。
苏酒远远瞧着。
她看见江黛儿高兴的什么似的,站在萧廷琛身侧扭扭捏捏问长问短,仰头望向男人的目光更是满含爱慕与得意。
萧廷琛则负手而笑,轻声细语间是从不曾在她面前展露的温柔。
少女突然有些恼。
她小脸微寒,转身朝来时的暖阁而去。
天色渐晚。
萧廷琛在厅堂用膳,却不见苏酒过来。
他端坐在主位,漫不经心地挑起一片牛肉,“她人呢?”
谷雨恭声道:“回皇上,娘娘和金判判姑娘在暖阁用的晚膳。”
“她吃过了?”
“是。”
萧廷琛放下筷子。
满桌珍馐在他眼中皆都没了味道,他起身朝暖阁而去。
暖阁屋外缀着灯笼。
高丽纸后隐隐绰绰映出暖黄光晕,金判判大约被宿润墨领回去了,苏酒手捧古籍独自坐在窗畔,正翻看得认真。
萧廷琛立在庭院里欣赏了片刻,才踏上台阶叩门。
“谁呀?”
少女的嗓音恰似吴侬软语,总透着几分温婉。
“我!”
萧廷琛特大爷。
屋子里,苏酒合上古籍,如同兔子般警惕地竖起耳朵。
她皱眉走到槅扇后,娇小纤细的肩膀挡在门后,闷声道:“我睡下了……”
“刚刚分明看见妹妹在窗边读书,如何就变成睡下了?”
苏酒咬牙。
这厮还真是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明明有了新欢居然还来招惹她……
她没好气,“我乏了,不想与你说话,你快走!”
“哪里乏了?胳膊还是腿?不如放我进来给你揉揉?”
“心乏了。”苏酒更加不悦。
“那我替你揉揉心呀。”
苏酒:“……”
她怀疑这厮在耍流氓,但她没有证据。
不等她再拒绝,萧廷琛已经推开门闯了进来。
他锁上门闩,笑眯眯打量苏酒,“妹妹瞧着精神爽朗,实在不像是乏了的样子。”
苏酒不想搭理他。
她转身走到窗畔罗汉榻旁,依旧坐下来看书。
萧廷琛望向窗外,檐下灯火映衬着细雪伶仃,有种隐隐绰绰的凄美和寂静。
他挨着苏酒坐了,“再过一个月便是除夕,我还记得去年在凉州过年时的情景,总觉热热闹闹仿佛就在昨日……”
“你记得,我却不记得了。”
少女的侧脸冷冷清清。
萧廷琛笑意温柔,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我将始终记得。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都要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