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舍长为救我等而死,阿瞒远走西北,花花殉情山崖,昔日最纨绔的容景成了战场厮杀的将军,昔日最无能的奉先同样金戈铁马杀敌报国……可无论岁月如何流转,无论对方变成什么模样,大家仍想重回当年。趁着苏姑娘还活着的时候,让他们聚聚吧,这是苏姑娘的福气,也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气……”
寝殿烛火跳跃。
那个坐在龙榻上的男人,鬓如刀裁风姿无双,却阴郁深沉。
修长的大掌紧紧按住膝头,他垂着眼帘,看不清楚瞳眸神色。
半晌,他突然冷笑。
他笑得肆意张狂,几乎笑出了眼泪!
他霍然出现在伍灵脂面前,大掌毫不留情地箍住他的脖颈,桃花眼猩红可怖,“伍灵脂,你也是站在谢容景那边的,是不是?!说什么她活不过两三年,不过都是你的谎言!你想让小酒假死离开朕,你想让小酒和谢容景相聚叫他们旧情复燃,朕知道的,你们的阴谋朕统统都知道!”
男人的面容狰狞扭曲,“盗”字邪佞狷狂。
葳蕤灯火下,格外恐怖。
伍灵脂静静看着暴走的萧廷琛。
片刻,他冷静地推开他。
他理了理朝服,拿起放在桌上的药箱,“皇上是君,伍灵脂是臣,微臣不会干出背弃君王的事。至于苏姑娘……微臣不会向别人透露她的身份,也会尽心尽力替她医治。只是奉劝皇上一句,苏姑娘再也经不起皇上的折腾。”
他寒着脸退了出去。
萧廷琛孤零零站在殿中。
骤起的夜风吹开了花窗,殿中烛火尽灭,倾城月光踏破光阴而来,温柔落在男人的双肩和面颊,犹如长辈轻抚稚童般温柔。
他慢慢抬起一只手,面无表情地覆在双眼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平日里看起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不治之症?
一定是伍灵脂故意误导他,一定是太医院那帮庸医故意糊弄他!
两行眼泪,从男人手掌之下滚落。
萧廷琛突然笑着奔回龙榻。
他取来一截红绳,牢牢地绑缚住苏酒和自己的左手。
他温柔俯首,轻轻拂开少女面庞上的青丝,“苏小酒,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不准和朕分开……”
男人的吻犹如蝴蝶缱绻过花间。
小心翼翼,弥足珍惜。
……
天光透亮。
苏酒转醒时,精气神恢复了不少,正要坐起身,却发觉自己的手被绑住了。
她抬起右臂,细腕上赫然缠着好几十圈红绳,绑得那么紧,她甚至能感受到皮肤底下渐渐形成的淤青。
“萧廷琛,怎么又是你!”
瞥见还在酣睡的男人,少女大清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萧廷琛被吵醒,伸手将她拽进怀里,满不在乎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乖,别闹。”
嗓音透出低沉沙哑的味道,曦色中听来,竟也格外撩人动听。
他还要睡,苏酒挣扎着坐起身,从床头屉子里摸出把剪刀,咔嚓咔嚓将红绳剪了个干脆,“你可知现在什么时辰了?!要死要活想当皇帝,真的当上了却连早朝都懒得去……萧廷琛,说好的明君呢?”
萧廷琛坐起身,不动声色地敛去眼底的阴郁深沉,笑容玩世不恭,“当皇帝,不就是为了高高在上随心所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