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儿到底什么时候出去的?任涧恍然回想,才发觉自己居然差不多有半月没见过这妻子了。
“玖儿……”他扯出笑颜,“你、你怎么突然就自己去了京城,想夫人的话,为夫和你一起去看不是更好?你看这么大阵仗,多劳烦容夫人啊……”
玖儿回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任涧顿时装不下去了。
听了这熟悉的言辞,容夫人意识到最初从玖儿口中说出不想自己经常看望她的话就不是真意,任涧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着让玖儿渐渐主动疏远容府的意思。
幼宁看着与平时大为不同的娘亲,望了望跪在地上的众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小脸慢慢绷了起来。
一粉衣姑娘从院外匆匆跑来,她只知有人突然带人来欺负爹娘,人还没赶到先尖声喊道:“你们是谁?居然敢在我们任家撒野。”
她娘眼角拼命抽动地使眼色,这姑娘却没瞧见,气势汹汹道:“知不知道我爹爹是谁?京城的侯爷可是爹爹的义父!”
她也就十岁多的模样,看得出性情极为骄纵,带着一股没脑子的劲儿,许是任家时不时便会以与宁安侯府沾亲带故来论事,便让她也记住了,权势很大的侯爷是他们家靠山。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任涧这下都不知该如何说了。
容夫人嗤笑,“我怎不知侯爷何时认下了个不猪不狗的东西?”
看来他们任家平时当真没少借容府的势啊。
粉衣姑娘抿唇,似乎意识到眼前气派十足的夫人地位不凡,她道:“你凭甚么让我爹爹娘亲跪着?”
“爹娘?”容夫人神色不明重复道,一指身后玖儿,“那这位是谁?”
见到玖儿,姑娘眼中闪过嫌弃,“是不讨爹爹喜欢的老女人,若不是看在她还会伺候的份上,娘早就把她赶出府了。”
跪在地上的女子几乎要被女儿吓得昏厥过去,显然没想到女儿这般“诚实”,当着明显是贵人的面还能这么说。
玖儿眼中闪过痛意和不可置信,嘴唇嚅动两下,就发出了声微不可闻的哭叹。
“呵”容夫人冷笑,“任家可真会教女儿,一个庶女不尊明媒正娶的正室,反倒唤个妾作母亲。”
她转向这任家的小女儿,“你爹娘不会教,我今日就来好好教一教。”
任秋仍满脸疑惑,带丝紧张,随后听得面前人道:“这位才是你母亲,跪下,给她奉茶。”
任秋登时厌恶道:“我母亲才不是这丑八怪!”
她别过头表示抵触,容夫人神色淡淡,马上便有一个婆子上前将她制住,“不愿跪就把腿打折了跪,什么时候能恭恭敬敬唤声母亲,奉上茶才放开。”
那婆子果然毫不留情一棍打下,当即打折一腿,任秋尖声哭喊,涕泗横流地挣扎。
表妹顿时惊惧不已,跪着上前求饶,“夫、夫人……秋儿还小,她不懂事,我、妾教教她就好了,夫人,还请手下留情啊夫人……”
容夫人移开视线,连个目光都未曾施舍于她,“任副史有什么话说?”
“夫人教训得极是,下官毫无异议。”
容夫人起身,环视一圈四周,轻飘飘开口,“当初你从容府娶走玖儿,曾答应过侯爷和我,此生必待其如宝,绝无二心,若有违逆,绝子嗣、断五肠。”
任涧艰难地点了点头,“我……”
“封上。”容夫人语气淡漠,立刻便有护卫用封条将任涧的嘴贴上,“开始我并不满意你,家世低微不说,能力也不出众,玖儿跟着你,日后注定享不了什么福。玖儿却极是自谦,自认与你地位相配,低嫁与你,甘愿为你侍养老母,并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
“哪知识面不识心,仗着容家的势,霸者玖儿的嫁妆,贪着玖儿的好,还不懂报恩。是玖儿养着你们,让你们有了如今的地位和日子,你们任家本该对她三跪九叩,每日细心伺候身前,都还不足以报答她万一。”
任涧满面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他觉得容夫人这话完全就将自己说成了青楼里的小倌人物。
容夫人轻蔑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玖儿养条狗,高兴了还可让它摇摇尾巴,看顾家门。不比如今,养了几只不猪不狗的玩意,被好意待了几日,就忘了自己是甚么身份。”
幼宁在旁边早已看呆,她从不知自家娘亲还有这么凶的一面。幼宁听得不是很懂,只知道娘亲是在奚落旁人,她悄声问燕归,“娘是因为这个人对姨姨不好生气吗?是不是除了姨姨他还娶了好几个人呀?”
燕归点头,立刻让幼宁再度想起林棠那日的话,太子以后是注定要有侧妃和各种妾室的。
小姑娘想着原来每个人只要娶了其他女子就会对原来的夫人不好,还会被骂、被打,怪不得爹爹不敢娶别人。
她十分同情地看向燕归,仿佛瞧见了他注定的未来,故作小大人般示意他弯腰,拍了拍头,“十三哥哥别怕,幼幼不会嫁给你的,这样娘就不会凶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