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龙翻的是陈年老案,当年他受魏忠贤唆使,上疏弹劾王安,致使王安被发往南海子服苦役,其后惨死。时任吏部尚书的周嘉谟是东林党人,恼李夔龙将东林在内廷的最大盟友陷害,便将李夔龙外调陕西以示惩罚。李在陕三年,生活艰苦,一心想调回京城,于是多次派家人入京乞求魏忠贤将他调回京城。魏忠贤念其有才干,还是因自己之事而下贬陕西,便要李永贞拟了道圣旨,要都察院重调李夔龙回任原职。这圣旨便是响午时从宫里发出来的。
魏忠贤以为左光斗现在人在东厂大狱,高攀龙离京公干,都察院就一个杨涟,他调李夔龙用的又是皇上中旨,杨涟这会忙着对付自己,谅他也不会就李夔龙的事情多生事端。不想,杨涟却是在听了圣旨后,二话不说就对来宣旨的太监说“此诏恕臣万万不受。”
按制,皇帝虽有权发中旨任免官员,但各部主官却是有权封驳的,杨涟所行的便是封驳中旨之权,与内阁封驳司礼批红的权力是如出一辙的。
杨涟大致把事情对高攀龙说了下后,愤愤道:“李夔龙若是翻了局,那王安不就冤沉海底,永无昭雪之日吗?倘若这等奸人也能再立足于朝堂之上,我辈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王公?!”他念王安之情极深,若不是王安,怕他时至今日也不过是个七品小官,如何会有今日地位,所以这番话确是杨涟实心之言,没有半分虚假。
魏大中也是一脸的不平,恨恨的骂道:“李夔龙恶劣之极!这王八羔子是第一个依附魏阉的科道言官,影响极其坏,算是把咱大明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说着朝杨涟一拱手:“大洪,你既已驳了中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们再拟个奏疏,列上他李夔龙的罪状,好生申斥他一顿,叫他夹起尾巴做人!也叫魏忠贤晓得,都察院还轮不到他来指手划脚!”
听了魏大中这话,袁化中一下来劲了,嚷道:“只申斥他,算是太便宜这混蛋啦!依我看,不如就以勾通内官图谋翻案一罪,将李夔龙革职了断,叫他连陕西佥事也当不成,滚回家去!”
魏大中一听,阖首点头道:“不错,光骂他不行,得让他连官都当不了!”
杨涟听了,也是大为赞成,若真能如此,确是能出心头一口恶气。附和道:“也好!我等打狗,可不看他主人的面!李夔龙既投靠了魏忠贤,以为魏忠贤能保着他,我们却偏要一棍子打死他,让天下人看看,到底是他魏阉能耐大,还是咱们东林有本事!”
高攀龙坐在一旁,见杨涟和魏大中他们已经决定了,略一寻思,李夔龙这人给言官们开了个坏头,好生惩戒他一番也不为过,便暗自允了杨涟他们的决定。
说完李夔龙的事情,便是要切入正题了,高攀龙犹豫一番,还是用眼睛瞄了瞄杨涟,迟疑一声,说道:“大洪,你那二十四罪大疏现在已是天下皆知,人人称快,但路上我细想,总是觉得有些不妥,你看是不是能稍缓弹劾,先压上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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