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娘与堂姊在一旁观战,见那姜二娘连输几局,不由小声得意道:“初者鲜终,进锐者退速,那姜二娘的好运气也是到头了,还是阿萧有几分真本事。”
“博戏算哪门子的本事,”裴五娘扯着堂妹的胳膊退到远离人群的角落里,面如沉水地教训道,“你看重那萧九郎也是因他这些下流‘本事’么?”
裴九娘见不得光的心事叫她五姊道破,耳边“轰”得一声,赌局的热闹似乎都隔远了,后背发冷,她这五姊虽然只比她年长三岁,可素来雷厉风行又铁面无私。裴九娘心中涌出阵阵恐惧,可那恐惧中分明又夹杂着丝丝甜蜜与一种殉道般的狂喜。
“阿姊别混说,我哪里看重他了!”裴九娘低着头捏着裙摆上挂着的麒麟香囊,声如蚊蚋地矢口否认道。
“没有就好,”裴五娘轻轻冷笑道,“若是你敢背着长辈和兄姊做出什么糊涂事来,我必去禀告阿翁和叔父叔母,你猜他们是否看得上萧家那破落户?”
裴九娘一张脸瞬间脱了色,直到这一刻之前,她一直怀揣着不切实际的奢望,幻想着某一日萧家突然重振门第,或是萧九郎因着某种机缘巧合建功立业平步青云,如此他们便可水到渠成终成眷属。
然而五娘的问话将她的幻梦击得粉碎,在她阿翁和耶娘的眼中,在所有人的眼中,萧家不过是个日薄西山的破落户,萧尚书老了,小辈皆是飞鹰走狗之辈,偌大一个家族后继无人,在她心里九郎自是不同的,然而他因继母的缘故为父亲所不喜,在萧尚书跟前也不受宠,更是小小年纪便传出了不肖之名。她阿翁念在萧简识时务,将其目为朋党,勉强答应接纳萧家子弟入裴家家学,也算借了棵大树与他们乘凉,可若是他们不知感恩,得寸进尺肖想他们裴家的好果子,想也知道会是如何震怒。
这些裴九娘其实一向心知肚明,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年少情动就如发痘子,发作时固然要死要活心痒难耐,熬过以后再往回看,那些痴狂之态便是可笑之至。裴五娘也不知叫她触动了什么心事,神情软和了些,抬起手爱怜地将她一缕松散的鬓发捋到耳后,叹了口气道:“阿媛,阿姊方才说萧家有子弟变卖祖传的古物,并不是捏造的,你也不是孩童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心里要有数,撇开家世不说,那萧十娘也不是值得相交之辈,往后还是远着她些吧。”
裴九娘闻言又是一惊,萧家真已到了如此空虚的地步么?不是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么?
“家里人都是一心只想看你好的,阿姊不会编谎话来诳你,萧家人早几年还不敢直接在洛京卖,都在南边找中人出手,近两年连脸面都不顾了,京中几家大古玩铺子已是直接派人上萧家收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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